李靜淳一步步走回山崖邊,夏迎春此時受到的心靈沖擊已經讓她崩潰了,傻傻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砰!砰!砰!”
李靜淳直接沖上來,對著夏迎春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拳拳在肉,腳腳如錘。
“夏迎春,我們和你無冤無仇!你就是個瘋子。”李靜淳狠狠地一拳砸在夏迎春臉上。
夏迎春此時才從那種出神的狀態回過神,看著李靜淳,呆呆說道,“他竟然沒有把你推下去,他竟然會自己跳下去……”
“該死!”李靜淳氣的眼眶都紅了,狠狠又是一肘子錘在她臉上。
夏迎春毫無還手之力,任憑李靜淳毆打,流下眼淚,“十年了,你知道嗎?十年了,每一個男人都說可以為了我去死,但是每一個人,都選擇把我推下去。世間男子薄幸,難道每一個都這麽無情,難道他只是做了每個男人都會有的選擇,當年他這句話,困了我十年,我不甘心啊,我想找一個人來證明,薄情是他,世上還有有情人。可是我找不到,十年了,我已經徹底失望。我沒想到,我真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見到這一幕……”
“你受了刺激,腦子有病,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謀害他人,找什麽理由。夏迎春,別以為你有石心玉,我就不敢殺你。石心玉我不要了,我現在就殺了你,替他報仇。”李靜淳冷冷盯著夏迎春,手指掐住夏迎春的脖子。
夏迎春想要說話,但是李靜淳下手太狠了,掐的她只能嗚咽嗚咽的,說不出話來。
“李靜淳,別弄死她,還要問石心玉的下落。”
一個磁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靜淳不敢置信,僵硬地回過頭,就看見山崖邊,一襲白衣的身影矗立,衣袂飄飄。
這男人有著一張令人一見鐘情的俊臉。
不是南宮凜,又是何人。
“世子!”李靜淳簡直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顧不上其他,刷地一下沖過去,堪堪到他的面前,才停下腳步。
伸出一只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
實心的,活的,不是幻影。
一瞬間,克制不住紅了眼眶。
他還活著。他沒有死。
李靜淳擡眸看著他,兩人之間隔著一步之遙,但是她沒走過去,保持著和靖安世子應有的距離感。只是這麽看著他,緊緊攥著拳頭,高興而克制,好好地看著他,多看一眼,再看一眼,再再一眼。
直到泛濫地眼淚忍不住了,不想被他看見自己掉淚,才背轉過身。
但是,她剛剛轉身,就被南宮凜伸手一摟,攬入懷中,“李靜淳,我沒死,我回來了。”
她剛才喊的話,他每一句都聽見了。
她說南宮凜,你別死,你回來啊。
他說,我沒死,我回來了。
只一句話,李靜淳搖搖欲墜的眼淚,就徹底決堤,不知道為什麽,聽見他這句話,就是克制不住想哭想哭。
眼淚沾濕了南宮凜的胸膛。
她哭的他心疼。
夏迎春此時才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說道,“我確實從沒想過害你們,鐵橋下面有一片鐵網,跳下去也不會有事。十年了,我被推下來十次,不然早死了。”
她只是想看看,他們會怎樣選擇。
南宮凜冷冷說道,“下面有鐵網,你確實沒想要我死,但是,騙我們,你該死。”
“石心玉作為賠償,給你們。不用殺我,我也活夠了。十年了,我早就想死了,支撐我活到今天的,只是想看一眼世間是不是真的有情。現在我看到了,我下了黃泉,也可以告訴他,當年他說錯了。”夏迎春淒然一笑。
……
回到胭脂樓,夏迎春把石心玉遞給了李靜淳。此時李靜淳早擦幹了眼淚,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淡然。要不是夏迎春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傷,一點都看不出剛才經歷了這麽驚心動魄的一幕。
剛才李靜淳以為南宮凜死了,然後又陡然看見他活了,情緒這才一時失控。
此時回到了城裏,想到自己那激動的表現,反而不自在,故意跟南宮凜保持距離。
石心玉外表是石頭,裏面是一塊玲瓏剔透的玉,而玉裏面有流動的像水一樣的東西,這就是冰晶玉髓。價值千金,有價無市。
拿到石心玉,又知道夏迎春對他們並無陷害之心,雖然騙了他們,但是,也不是十惡不赦。
“你不必尋死,我們也不會殺你。石心玉到手,這一節,揭過了。”李靜淳想了想,冷淡說道。
夏迎春抿唇,“這塊石心玉,其實是我們當年的定情之物。我早就想扔了,但又一直留在身邊,提醒我,他是怎麽樣的無情之人。所以最開始我也沒騙你,確實是不可或缺之物。不過如今我已經看到有情人同生共死,也不需要這東西了,便是賠償,也是謝禮,謝謝你們。”
多年前,夏迎春只是普通農家女,和鄰家秀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長大。
那時候秀才家境尚可,夏迎春又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美人兒,郎才女貌,兩家知根知底,早早便定下了親事。
但天有不測風雲,秀才的爹和人發生沖突,打人致死,被抓判刑,家底也全部變賣賠錢,他娘受這個打擊病逝。夏迎春父母嫌他家貧,但夏迎春對他不離不棄,不惜和自己父母斷絕關系,嫁給他為妻。
兩人風餐露宿,生活艱苦,秀才進京趕考,沒錢,又找不到人借錢,只好借了印子錢。只等著中舉回來,就能還清債務。
可惜的是那年他名落孫山,而印子錢每天利滾利的翻倍,原本的幾十兩一下翻成了上千兩。
他們根本還不起債。
要債的放話不還錢就打斷秀才的腿,夏迎春為了自己的夫君,含淚把自己賣入胭脂樓。還清了印子錢,還把剩余的全部給了秀才,讓他好好讀書,以後中舉,過上好日子,從此不再是夫妻。
秀才非常感動,和她約定,等到他考上那日,便來胭脂樓接她回去,他的心中,只有她才是妻子,他絕不會嫌棄她。
夏迎春沒想到秀才這麽重情重義,就日日在胭脂樓等他回來。
但一等三年,秀才再也沒有回來,而他終於中舉了,中舉那日便娶了一個當官的女兒,從此過上了人上人的日子,早把她給忘了。
若是沒有當日那句,必定接她回去這句話,她也早就不做妄想,為他進入胭脂樓,本就是她自己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