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七日,終於抵達青州。
“小心小心。”宛秋和茗畫一左一右扶著李靜淳從馬車上下來。
李靜淳淺笑,“神醫的藥效果很好,都已經結疤了,傷勢愈合的很好,你們不用這麽謹慎。”
“也幸虧是神醫大人的藥好,不然以小姐那麽嚴重的傷勢,這才十天,怎麽能下來走路。”宛秋說道。
茗畫接過話,“就是就是。小姐,您右腿千萬別用力,輕一點踩,奴婢扶著您。”
李靜淳莞爾,自我感覺可以了,但是看兩個婢女這麽擔心,也不忍拂了她們的好意,就由著她們。
四處看了一眼,葉泓、賽華佗、冷尋商陸都在,就是沒看見南宮凜。
但,她也習慣了。
身上的痕這一段時間慢慢消散了,就好像那一晚的旖旎都只是一個夢境,再無絲毫痕跡。
她心緒也漸漸平靜下來,只是偶爾看著自己腿上的傷,思緒會亂一下。不過對於她來說,這些都只是毫不起眼的小事,重生以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些不重要。
“冷尋,你們世子爺呢?”李靜淳問道。
冷尋冷冰冰答道,“世子不在。”
李靜淳眉頭一皺。一路上不見面也就算了,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跟自己見面商量一下怎麽從那個花魁身上把石心玉弄來嗎?
到了客棧房間,李靜淳對著宛秋說道,“把男裝拿來,更衣。”
“啊?小姐,您要一個人去啊?那可不行,還是和世子商量一下吧。”宛秋驚呼。
按照原計劃,李靜淳要和南宮凜一起去找那位有石心玉的胭脂樓花魁夏迎春,所以也早就準備好了男裝。
“我倒是想和他商量,但是他不見蹤影,我能怎麽辦?”李靜淳語氣裏有些無奈,“石心玉關系泓兒的病癥,旁人不急,但我一刻都放心不下。”
“可您一個人去那種地方也太危險了。奴婢跟您一起去!”宛秋說道。
李靜淳不由笑道,“放心,我是客人,能有什麽危險。而且,冷尋一直在暗中保護我。如果我去胭脂樓,想必他也暗中跟著。不用擔心。你要跟就跟著我吧。胭脂樓雖然是煙花之地,但是,只要是開門做買賣的地方,都不會有什麽危險,就是胭脂樓自己也會維護安全,盡管放心。”
雖然南宮凜不在,但是李靜淳敏銳發現,冷尋其實寸步不離的保護著她。
這是,南宮凜的吩咐吧。
而且李靜淳從不以身涉險,胭脂樓是煙花之地不假,但卻是青州大名鼎鼎的風月場所,不知道多少公子少爺消遣的地。
要是正兒八經進去裏面找姑娘的客人安全都不能周全,那這青樓早就關了。
李靜淳又不是不給銀子。
更讓人瞪掉眼珠子的是白衣公子只是看了李靜淳一眼竟然沒有反駁,隨手就拿起一沓銀票遞給夏迎春,正是一萬兩。
夏迎春眼尖,一下就看出南宮凜望著李靜淳的眼神,深感頭疼又帶著一點寵溺的溫柔。
夏迎春看著他們出去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漸漸散掉,變成了惆悵。試心橋啊試心橋,她明明知道,世間男子無情,為何,這十年卻還是試了一次又一次。
石心玉對她來說真的不可或缺,千金她都不換。因為這東西是她心底的磨刀石,一下下將她的心磨的更硬,更冷,更狠。
所以,不管這兩位來歷多大,她都沒想過要換。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這個男人看著他身邊女子的眼神,就讓她想起了過往種種,那人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她的,不自覺便心生怨恨。
此時夫妻感情甚好,又如何呢?男人的心底,最愛的都是他們自己。
一對恩愛夫妻就這麽被她拆散了,對那女子來說,實在是可憐。但是,夏迎春自嘲笑了笑,自己都可憐不過來呢,還可憐別人。
已經勸過他們不去,是他們自己貪心,要拿她的東西,那就活該感情破滅。
……
進了馬車,此時夏迎春還沒到,李靜淳說道,“世子博聞強識,聽說過情花嗎?”
“沒有。”南宮凜說道,“先摘一株帶回去,讓宮裏的花匠催開。若沒辦法,再找一個長得十分相似的替代。等準備好了,再換石心玉。”
李靜淳點點頭,“世子和我想的一樣。”
宮裏的花匠們都是個中高手,如果他們也拿情花沒辦法,就只能找東西替代。這世上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不好找,但長得差不多的花那可大把都是。
什麽用感情讓情花綻放,李靜淳和南宮凜壓根就不相信這麽玄乎,簡直說的跟這花成了精一樣。
夏迎春不是要盛開的情花嗎?這兩個坑人百無禁忌的家夥,可不會介意弄個假的情花代替。
不一會兒,夏迎春就下來了,一行人坐上馬車出了城。一個時辰後,到了一片荒無人煙的深山。
深山裏,有一片山崖就像是被一刀切成兩半,然後又將這兩半拉開了百來丈的距離一樣。兩邊都是陡峭的山崖,深有千仞,雲霧繚繞。
兩片山崖之間,橫架著一個銹跡斑斑的不知道多少年頭的鐵索橋,被山風吹的搖來晃去,看上去很不安全。
“這就是試心橋?”李靜淳指著那鐵索橋,說道,“這麽細的鎖鏈,晃來晃去,要是掉下去,連個聲音都聽不見。”
夏迎春笑道,“放心吧,這橋我都試了好多次了,穩固著呢。只要你們走到對面山崖,就能看見崖上的情花。”
站在李靜淳旁邊的南宮凜,伸手握住她的手。
李靜淳嚇了一跳,想要抽出來,掙紮無果。
“你?”李靜淳只能瞪他,這家夥,如此無禮。
南宮凜面無表情酷酷地回看她,“你腿傷未愈,不小心摔下去,怎麽摘情花。”
“我是傷了腿,又不是傷了腦子,兩邊都有鐵索攔著呢,怎麽可能掉下去。”李靜淳默默腹誹。
夏迎春站在試心橋前,臉色再也不像在胭脂樓那麽自然,見他們打情罵俏,勾起自己一片片回憶,怨深恨重。
這女子,就像當初的自己,不過很快,她也會變成現在的自己……
南宮凜牽著李靜淳,走上試心橋。試心橋搖搖晃晃的,總讓人覺得那細細的鎖鏈隨時會斷掉。低頭往下一看,雲霧擋住了,深不見底。這要是掉下去,就只有粉身碎骨,連屍體都找不回的下場。
一般人站在這種橋上,恐怕都不敢挪步了。但是南宮凜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一步步走的那叫一個閑庭信步,淡然自若。李靜淳也不是尋常閨秀,雖有些恐高,但南宮凜握著她的手,身邊有一個人在,就覺得不可怕了。
就這麽走了一半的路之後,山風吹的鐵索晃動的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