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塵抱拳,“是。世子,那江州賭坊……最近來了一些挑事的賭徒,何金忠招架不住了,找您求救。上次世子設的賭局,淩萱兒輸了一萬兩,特意報復。不過淩萱兒也知道賭坊掛在四海商行名下,不敢明著來,只偷偷摸摸派了一些賭徒想讓賭坊輸的開不了門。”
“這點小事,你調一批人過去給他幫忙就行了。”南宮凜淡然說道。
江州賭坊的老板何金忠,是四海商行江州分行的管事,而這個賭坊最初開張的目的,也是為了調查景華行宮案,收集打探消息。
這一次朝凰選秀賭坊開盤,南宮凜設了賭局,自己坐莊李靜淳一定過關,除了他,又還有誰有這麽大的魄力。
當然,何金忠並不知道吩咐他這麽做的就是南宮凜,只以為是四海商行的高層。畢竟南宮凜和四海商行到底是什麽關系,誰都不知道。
當初李靜淳曾經幫溪娘趕走賭坊找事的人,但事後何家少東家都沒敢多說一句,更沒有宣揚出去。也是南宮凜給何金忠說了一句話,把何金忠嚇的直接就把兒子鎖在小黑屋,現在還沒放出來。
“世子,葉四姑娘拜見。”冷尋走進來稟報。
南宮凜臉上不自覺揚起一抹笑意,深邃的眼眸裏一瞬間亮起了光彩,聽說她來拜見就覺得高興,但隨即又繃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淡淡說道,“請她進來。”
李靜淳今兒穿著一襲茶白的蜀繡長裙,墨發梳了一個素簡的流雲髻,墨發垂落而下,只在髻邊插一只玉雕茶花簪做點綴,清冷又素雅,卻也掩蓋不了驚艷的風華。
“承蒙世子在黑風寨搭救,慕兮準備了一件禮物送給世子,聊表謝意。還請世子不要嫌棄區區薄禮。”李靜淳將手中捧著的一套衣服呈著,微微福身說道。
冷尋正要去接,南宮凜已經走到了李靜淳的面前,眉峰一皺,“你覺得一件禮物就能跟我兩清了?”
上次李靜淳絕口沒提報答之類的事,南宮凜還有些高興,以為她總算把自己當成了自己人,不用事事都跟他計較,算的那麽清楚。
但是現在一看李靜淳這作派,南宮凜就知道上次純粹是想多了。這小女子無時無刻不想跟他劃清界限。
她對他如此避之不及,讓他心底不知為何,悶悶地難受。
“區區一件衣服,自然不能和世子的救命之恩相比。日後如果世子遇到危險,慕兮必當為世子擋槍擋劍,毫無二話。”李靜淳理所當然說道。
南宮凜臉色更加冰冷,“你覺得本世子會遇到危險,淪落到需要一個小女子擋刀的境地?”
“世子武功非凡,身邊的侍衛更是高手,自然很少能有這樣的機會。但如果萬一有這樣的機會,慕兮必然擋在世子面前,決不食言。”李靜淳望向南宮凜,不亢不卑,言辭鑿鑿。
南宮凜拳頭握緊,心底憑空生出一股憤怒。本來聽說她來看自己很高興,但是一看她是來和自己撇清關系,就忍不住生氣。
“那本世子如果不接受呢?”南宮凜冷冷說道,“本世子不要你擋刀擋劍,也不要你的禮物,你可以走了。”
我不想和你劃清界限。
李靜淳微微一楞。她和南宮凜一直都是這樣相處,不管南宮凜為她做什麽,她總是要想方設法的還上這份情。
南宮凜也從來沒有為此生氣過。他那高冷的性子,要是換成其他人,要他做什麽,對方不出個合適的價格,他還壓根不屑於出手。
可是對她,他一點都不想“收賬”,不想要她還清,不想和她清清楚楚。
越是在乎,越是不想被她當成外人。
只有和外人做生意才需要一筆筆算賬,自己人壓根不用計較這些。
“世子不接受,慕兮自然也不敢強求。讓世子見笑了。世子大恩,慕兮無以為報,必當銘記在心。慕兮告退。”李靜淳只是微楞就反應過來,淺淺一笑福身一拜行禮,眉目溫良看不出絲毫異色。
被南宮凜這麽趕出去,也不見她臉色有什麽變化。
旁邊的君陌塵看見這一幕,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說些什麽,完全沒有他插嘴的份,這兩位就已經鬧得不歡而散了。
……
從主殿出來,李靜淳臉上的溫笑也漸漸褪下,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紅衣,不知為何卻覺得心底有種酸澀的感覺。
一針一線,織成錦繡,日日夜夜,耗時一月。
南宮凜連看都沒看一眼。
其實南宮凜一向不接受女子的禮物,他要是肯收禮,雲笙水榭都要被奇珍異寶堆滿了。
只是不知道為何,他要她的糕點,要她的手絹,李靜淳給他的東西,他從來沒有說過“不要”二字。
竟然讓她莫名其妙生出了一種錯覺,就是她送的東西,南宮凜一定會要的。
還真是太想當然了。
靖安世子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物,向來都是他要什麽,而不是,別人送什麽他就會收。
也是啊,從糕點到手絹,一直都是他要,她給,是她沒有拒絕的份,可是他自然可以拒絕她。
所以,她才對他這麽避之不及吧。
就該離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遠一些,喜怒無常。自己還有太遠的路要走,苦心經營,經不起破壞。
而南宮凜的權勢,輕而易舉就能毀掉她如今所擁有的一切。
所以在南宮凜面前,她註定只是一個弱者。李靜淳可一丁點都不喜歡這種弱勢的感覺,她要變得更強。
心裏打定主意,以後絕對不再主動來找南宮凜,除非他有事吩咐,但是不知道為何心底卻有些難受。
也是該難受一下,這麽好的料子,辛苦操勞一個月才做好的衣服,就這麽浪費了,能不難受嗎?
李靜淳想到這,自嘲一笑。
“李靜淳。”正在此時,身後傳來一個清冷而磁性的聲音。
李靜淳回頭一看,南宮凜已經徑直走到了她的面前,修長手指直接拿起了她懷中抱著的紅衣,冷冰冰說道,“禮我收了。我有一件事要你幫忙。你幫我做了這件事,救命之恩也就兩清了,不用再惦記著給我擋刀擋劍。”
“但憑世子吩咐。”李靜淳抿唇,心底不明白南宮凜怎麽突然就改變了想法。
但他順著她的意思和她撇清關系,這感覺卻也沒有讓人覺得“無債一身輕”,反而是莫名的惆悵。
“進來說。”南宮凜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心底對自己妥協了。
他本來就知道她是多麽孤高冷傲的人,別看這小女子笑語盈盈,但從來就不輕易欠別人的人情。
看見她默然離開的背影,看見她被他趕走臉上不見絲毫惱色的進退有禮,南宮凜心底莫名不是滋味。
他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