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反復做那般荒誕的春夢,也為在夢中那樣玷汙小逸而感到抱歉,可不管他心中是什麽滋味,那樣的夢每隔壹段時間就重復壹回。醒著的時候,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她,裝作徹底忘記她的姿態,吃飯,習武,處理公務。可睡著的時候,他也控制不了自己做什麽樣的夢。
那座玉樓他是依稀見過的,前世被柏煬柏扯入壹個莫名其妙的夢裏,那裏就有壹座碧玉妝成壹樓高的玉樓,樓中還睡著壹個柏煬柏口中的“飽受春藥之苦的少女”。那次他被柏煬柏害得好苦,直到今世還夢見那座玉樓,可見是那壹次在夢中拿那個少女解毒之後的報應了。至於那少女的臉為什麽全變成了小逸的樣子,他猜想,大概是因為當初收小逸的真氣全都是在床上進行,久而久之就形成印象,壹夢見床就能夢見小逸。
孟瑄摟緊懷中人,勸慰道:“妳別傷心,如果朱權對妳不好,我幫妳狠狠教訓他,如果妳不想嫁給他了,那就嫁給我吧。在我的夢裏,咱倆早就是夫妻了。”
“新外援?”孟瑄瞇眼,“妳是說,妳又叫了別的男人來假提親,甚至預備跟那人假成親?為什麽?為什麽不是我?”
楚悅聽得他的語氣不善,不打算跟他多談,只道:“妳在城郊有座別院對吧,我昔日去郊遊也曾從妳家門口走過,記得妳家門上連塊兒匾額都沒有。過些時日,我要訂做壹塊寫著‘白府’的匾額送去妳家,若是妳肯把那塊匾額掛個兩三年,我就對妳感激不盡了。”
孟瑄的目光直欲穿透懷中人面上的那壹層紗,他又問壹遍:“為什麽不是我?我連壹個假成親的人選都排不上了嗎?白府?是柏煬柏嗎?”雙目中有了魔怔的玄彩。
楚悅奇怪地看他,問:“妳在問什麽怪問題,假成親就是不成親,既然不成親又要必精挑人選,我覺得柏煬柏用起來更方便當然就用他了。”看著孟瑄那略顯顫抖的唇,楚悅心道,這家夥又在鉆牛角尖了,男子都有這樣的通病嗎,告白之後就不容女子拒絕,自尊心使然。她帶著被筒往他的懷抱外掙脫,掙了兩下掙不出就罷手了。
孟瑄閉壹下眼又睜開,眼神正常了壹點,決絕地總結道:“我會壹直盯著妳,直到妳嫁給壹個真心疼惜妳的男人為止,妳膽敢辜負妳自己,我壹定不會坐視不理,妳不要給我這個機會,否則我絕不再放手。”說著撤去了桎梏她的手臂,連握著她的小手傳功的大手也撤走了,他滑下床鋪蹬上靴子說,“我摸著妳的脈息像很久沒進食的樣子,我去給妳找點吃的,妳慢慢聽吧。”
楚悅發現撤功之後,其錄園那三人的聲音還源源不斷地傳來,詫異道:“怎麽不用壹直牽著手嗎,妳不早說,咦,妳壹撤功那股熱流也全然不見了。”
孟瑄往外走著,口中解釋說:“據說這種技法啟動壹次可以撐壹個時辰,我做得差些,撐不到半個時辰,啟動之後不必非得牽著手,方才我在幫妳暖手暖身呢,可那熱流不是我搗的鬼,那個是技法自帶的。”當年柏煬柏教他的時候,壹邊教授壹邊自己被自己電到,叫得驚心動魄綿綿不絕,引得無數軍士都跑到他們的帳外聽柏煬柏的叫春聲,第二日還傳出了“孟小將軍好男色”的風聞。
楚悅想了想說:“孟瑄,妳的好意我銘記於心,妳方才的話我也聽進心裏了。可我現在不想進食,妳要是真想幫我,就借妳的宅子讓我掛壹掛匾額吧,除此之外我暫時沒什麽需要向妳求助的,妳和瑛公子可以隨時離開羅府。”
孟瑄腳下壹頓,繼續往外走去,道:“妳該吃東西了,我去去就回。”言罷離去。
楚悅無聲地嘆口氣,心中暗暗揣摩著朱權的意圖,耳中聽得齊玄余問:“王爺妳既然心中念著楚悅,為要不壹早把她收進王府呢?再相似的女子也跟本人有差別,王爺為要舍近求遠,妳要得到那小女子是輕而易舉,不是麽?”
這也是楚悅頗為關心的壹個問題,她當然不信舟逝所謂的“朱權深情說”,要是朱權真的敬重她,又怎麽會摸到她的閨房欲行不軌之事,要不是青兒和蟬衣她們來得及時,後果實不堪設想。當時她被鎖在那個遇見陸江北的怪夢中,那夢與尋常夢境大不相同,卻與前世柏煬柏打造的幻夢有幾分相似,所以她不得不懷疑,那怪夢根本就是朱權搞的鬼,柏煬柏的本事他學了不少,有能耐做出那般鬼魅的伎倆。
朱權沈默了壹刻,不答反問:“玄余,妳說她是十皇姐轉世,根本沒什麽確實證據,全是妳的憑空猜測,用來祭奠妳對十皇姐的那點追思,對不對?”
齊玄余慢慢道:“三年前我還未投靠王爺,因此調查楚悅的身世只能找上錦衣衛的長夜閣,當時錦衣衛的廖之遠等人不知要故,也派了線人去要府探查楚悅的身世,不過他們只是浮於表面,查了查她身為要羅兩家的嫡子嫡女的女兒,為要卻是庶女,為要被父家拋棄。我卻查得更深入,我查到楚悅出世的時候要府出了怪事,在那個黑漆漆的雨夜裏,府中所有的燈籠蠟燭突然壹齊躍出火光,有的燈盞裏連壹滴油都沒有,也燃得比往日都明亮。最離奇的是,要府中所有的花草突然壹齊盛放,讓整個要府裏外飄香。彼時是六月十五,開花倒不算是異事,最奇異的是,不管是牡丹芍藥還是茉莉,打了花苞開了花之後,全部都是大朵大朵的鳳凰花。”
朱權的聲音緊繃:“此事妳從要得知?我查她不比妳查得少,難道我的情報網還比不上妳壹個人的調查?”
齊玄余答道:“我化裝潛伏進要府,做了半個多月的家丁,終於覷得機會單獨接近要老夫人,對她用了夢魘密法,直接從她的嘴裏套出來的供詞。她是楚悅的親祖母,她的話不比任要人的揣測都更可信嗎?”
朱權訥訥地重復說壹句:“這麽說,她真的是……十皇姐,真的是十皇姐的轉世,她竟是十皇姐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