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皇帝面前的两条路,要不再次送蔡文姬远走西凉,要不就整备军需跟西凉在玉门关外打一场,后者来说对朝廷损耗极大,一场大战劳民伤财,打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被西凉铁骑踏入关中,到时候就是一场生灵涂炭。可是蔡文姬已然肩负国之大事远走西凉一次,即便天下安危应该凌驾于个人荣辱之上,也不好开口让她再出塞远嫁一次。
好在帝师蔡问天养女如文姬,主动接下此件大事,答应二次出塞。
这无疑让皇帝陛下松了一口气。
今日就是蔡文姬二次出塞的日子。
浩大隆重的场面堪比御驾亲征,护送的队伍这一次精锐尽出,铁马金戈看起来就像是要出征塞外,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排出了半里路。
徐贞义身体虚弱,便派了六皇子与九皇子二人与百官城外一同送行。
蔡文姬的车驾缓缓驶出城门,蔡问天正在与皇子大臣忙于寒暄,回头望去,只见队伍已经开拔,旌旗飞舞间双辕马车越走越远。
他忽然抬起一只手停在面前,许久之后才缓缓摆了摆,算是与女儿隔空告别,然后走向自己的小轿。
轿夫见他走来也立即跟了过来,蔡问天在一名不起眼的轿夫面前停住脚步,思惙片刻,“青璃,这一次恐怕要你亲自走一趟”
轿夫头也不抬的点头,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告诉游惊覃将军出了玉门关便可兵分两路,八百里无人之地必然会有下山的猛虎,北岷和朝中的那些势力都不会让和亲队伍顺利到达西凉”
“你那么看得起张凤白?”青璃的声音冰冷的像是一把没有感情的剑。
蔡问天沉了沉声音,“他是这个世上难得集豪义与忠诚于一身之人,想来他既然答应护送文姬出塞就不会食言,不过为了不出意外,这一次还要劳烦你走上一趟”
他话音刚落,青璃已经转身。
“张凤白论武功虽还未必及得上你,但也不要小瞧,只要远远跟随即可,千万莫要露了行踪”他嘱咐道,可惜青璃的身影已经不见,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送君亭前,张凤白骑着白马,背后背着寻回的太白剑,好像跟当初的自己没有什么分别,可是当他望见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时,眉间也闪过几分愁云。
小亭当中,有两个人影已早早等候。
一看到张凤白骑马接近,苏瑧一边摆着手一边大声喊着。
如果说玉门关外一场生死让他对张凤白有了惺惺相惜的结识之情,那么法场之行就让他从心底将其视为除了秦殊观以外第二个可以生死相托之人。
看着苏瑧高兴的大叫张凤白的名字,梁若钧负手站在亭子里,望向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霞,心底竟突然意外开阔了许多。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经历的事情足以让他辗转反侧,不是他没有情绪,而是他可以很好的将心底的情绪埋的很深,深到别人都很难看到。
此刻,天地高远,云卷云舒。
他笑了,看遍这京城里的阴暗角落,他居然开始羡慕起秦殊观法场上的那份坦然,还有张凤白、苏瑧冲动不计后果的义气,司海棠不顾身份的娇蛮,他们做的这些事在常人看来都殊为不智,甚至单单看起来都是螳臂当车未必能改变什么。
但所有的不智放在一起,竟真的让秦殊观活了下来,当然他知道真正救下秦殊观或许只是某些人下的一盘棋中的一步而已,可秦殊观、张凤白、苏瑧、司海棠每个人都势单力薄,却还敢于为之,那就是异数。
京城,甚至天下这潭死水也许真的需要有些异数来改变了。
梁若钧在心里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