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说的极有意思,既是再次对张凤白表达愧疚,又抬出蔡问天,意思那日赠予钱财之举只是他一人所为,蔡文姬丝毫并不知情。
丫鬟侍在左右,乖巧至极,手里端着酒壶,只要杯中稍欠,便立即斟满。
张凤白酒气入喉,心中原有的一丝郁结之气也顿时消于无形,他原本就不是记仇之人,只不过向来义气为先,对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也自不会正眼瞧之。
蔡问天也喝了几杯,脸色涨红,言谈之间满腹鸿儒,既儒雅又博学,他们所聊之事都是天地南北山川趣事,于蔡文姬二次出塞却丝毫未提,相较而言,反而张凤白心中焦急起来,但几次要出口想问都被蔡问天话语打断。
他又豪饮三杯,霍然站起身来,“老先生,张某有话不吐不快,还请以实相告!”
蔡问天见他如此正式,也不好拒绝,微微点头,“张大侠但有所问老朽自会据实相告”
张凤白早就等他这句话了,急不可耐问道:“听闻蔡小姐又要二次出塞,不知这可是真的?”
蔡问天一听,脸上笑容缓缓收敛,目光索然的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丫鬟,丫鬟登时低下头去,他转而一声轻叹。
“实不相瞒,这是真的”
“除此之外,再无余地?”张凤白还想再说什么,可话到嘴边,看到蔡问天满头银发,提及蔡问天时脸上消失的笑容,再也无法说下去。
这还用问吗?这世上又有哪个父亲愿意将自己女儿送到那么遥远的国度,而且经历一次生死离别不够,竟还要再度重演,这对蔡文姬无疑是残酷的,对蔡问天来说何尝不是如此。
“哎,她生来便在膝下,二十年来从不肯让她受到半点委屈,我又如何愿意割舍”
“只是玉门关外西凉陈兵数十万,一旦破关而入,那整个王朝又要有多少儿女惨死敌手,只要稍微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我虽虚有帝师之名,却也不能以自己天伦之私陷天下于战祸”
他寥寥数句话说起来好像费尽了全部心神,但即便如此,最后几句话仍坚定如磐石,似乎在那之后再也无路可退一般。
张凤白轻轻阖上眼睛,嘴唇翕动,他纵有千言万语,又岂能再说出来。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张凤白突然睁开眼睛,大手拍在桌子上,拍的嗡嗡直响,“老人家大义,张凤白万所不及其一,但西去之路凶险至极,绝不能让蔡小姐再置于险地”
蔡问天闻此也露出担忧之色。
“我也正在为此担心,只是路途遥远,虽会有东阳精锐护送,但一出关山,我朝也是鞭长莫及”
张凤白大笑一声,“张凤白不才,手上只要有剑在,总也能护佑几分,既然出塞势在必行,我愿随行同往!”
蔡问天闻言神情触动,满是皱纹的脸额上似乎也因此微微发颤,他撩起长袍,即要跪谢张凤白,张凤白见势死死夹住他的胳膊。
“大侠高义,我父女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