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何苦为我闹出这般大的祸事”
那声音丝丝缕缕钻进她的心里,这些天来总是魂牵梦绕,生怕再也听不到,没想到此刻就在身后咫尺,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头去看一眼,怕这一眼就让她积郁起来的绝心马上崩塌,怕这一眼会成为此生诀别。
“我知道你的心意,从来都知道,只是…你我中间隔了一座山,一座无法跨越的高山”秦殊观一向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悲痛,就连上法场都未有过的悲痛,因为此刻在他心中,也因对世间的决绝和司海棠、张凤白的情与义而生出矛盾。
司海棠手里的枪颓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铿锵之声。
她垂下头,还是不忍转过。
“你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朋友,那时候我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我们一起跟着皇长子到处疯跑,多好啊”
“没想到,人长大了会有这么多顾虑,家世,身份,君臣,还有什么权谋之争,我不懂,也从来都不想懂”
“所以我喜欢练武,喜欢到战场上去,至少那里不会有权谋,不会有勾心斗角,你是不是以为我去边塞全是为了你?那你可大错特错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爹和我爹变成了敌对一样,我想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了什么”
“但我可以告诉你秦殊观,我就是司海棠,跟小时候别无两样,今天站在这里之前我从未犹豫,因为我可不是什么大将军之女,只是你的,你的朋友,哪怕妹子”
“从小时候我就开始喜…喜欢跟着你们,让我不救你,我才不干”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如蚊鸣,却又斩钉截铁,秦殊观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努力的抬起头去看着这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孩,忽然发现跟她相比自己竟是如此可笑,这些年来背负太多,看的也太多,以至于心思早已沉重的好像有一座山压在那里,一直都无法喘过这口气来。
没想到,在她心里却如此简单,反而澄明。
司海棠垂下的头缓缓抬起,手里的枪也好像重新拾回了生命。
“徐子胤,今天你看到了,我不是大将军之女,只是一个来救人的普通女子,你不必容情,杀过来便是”
徐子胤脚下没有退让,却是一阵翻江倒海,心里想着你这丫头一向不知天高地厚惯了,说什么你此刻不是大将军之女,要真是有人敢伤你一根汗毛,大将军岂能善罢甘休。
一时间,二人都退无可退,就这样对峙着,哪一方都不肯让步。
裴纶坐在离齐麟二人稍远处,不管场上闹的如何厉害,他都闭着眼睛在那养神,仿佛一切风浪都不足以让他有所变化。
这时,他忽然睁开眼,看着渐渐斜去的太阳,仍有几分刺眼。
“嗯,午时渐过,看来今日的变故还未完哪,要是再不快些,真不知这孩子的命还能不能保住”他说完这句话又开始闭眼,但却引来了不远处两人的目光。
蔡问天缓缓走出大殿,整了整身上的朝服,多日未曾上朝,他已很少有机会穿了。
跟在他身旁的是总管太监蓝湛,二人几乎并肩走出堂皇的大殿,他手中空无一物,而蓝湛手里小心的拿着一卷金黄卷轴,虽卷在一起,仍能看到一只曲张之间的利爪显示着赫赫声威。
蔡问天的目光没有片刻停留,像是机敏的搜索着什么,蓝湛却是带着礼让的笑容,对这个本已毫无实权的帝师显得异乎寻常的尊重。。
蔡问天今天得见许久未见朝臣的皇上心里格外高兴,脸上笑容可掬。
顺着他的目光缓缓行来一个少年,眉目青秀,身长瘦高,还没等蔡问天开口便抱手在胸:“蔡先生”
转而又对蓝湛礼道:“蓝总管”
蓝湛笑着点头。
蔡问天拂了拂胡须,“殿下大礼,老朽如何敢当”
“连父皇都要以先生称之,子衍还唯恐礼数不周哪”
“殿下在此久等了,陛下有旨意”
说完他退在一旁,蓝湛双手捧着卷轴郑重了许多。
“殿下,圣旨就转交给你了,还请尽快赶往午门监斩台,晚了恐怕就来不及喽”
九皇子接过圣旨才缓缓起身,“人生各有宿命,若等的及说明他命不该绝,若没等到,那也是他命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