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若钧看到秦殊观在监斩台上艰难的与张凤白对饮着,却也生出几分豪迈之气,这在东阳王朝乃至前朝都是绝无仅有的场面,而他自己好像突然收到了什么冲击一样,一时有些失神。
就在这时,嘈乱的人群中间一骑快马正朝这里冲击而来,就像是一支快箭,定准了目标就毫不犹豫的离弦,丝毫不会拖泥带水。
马上的人格外年轻,身上穿着轻甲,却没有戴头盔,只让一头青丝迎风飞舞,一只手里顺势握着一杆长枪,另外一只手紧紧抓着马缰,看起来英武非凡,让两边的人都不自觉的让开了路。
梁若钧仔细看着马上的人,他有些诧异,别人或许没有注意,但他只要一眼就能看出马背上疾驰而来的人虽身穿甲胄,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子,可遍寻天下,如此年华的女将还当真少见。
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险些失笑,“还真是虎父无犬...女啊,看来今日有好戏看了”他因秦殊观而触动,虽不愿见他这样被杀,却又无可奈何,偏巧有人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赶来。
司海棠眼眸当中遍布血丝,但此刻的她没有一丝倦意,因为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马上赶到那个地方,若是晚了分毫,她都将后悔终生。
阳光逐渐由东南移向头顶,那种烤灼感让人们口干舌燥。
六皇子望了望头顶,不愿再等下去,于是一挥手,丢下一支铁签,声音有如虎啸,“午时已至,开始行刑”
呼啦一阵过来数名带甲卫士,要将张凤白赶下高台,张凤白酒气骤起,虎目圆睁,正要动手,却被秦殊观拦下。奉
“张兄,你临行相送之情秦某永世不忘,但我本就是朝廷之人,犯了死罪自当受领,不算辱没了家风”
张凤白瞪着眼睛,一只手已抓住卫士试探递来的枪缨,秦殊观的几句话让他如梦方醒,使劲儿的摇了摇脑袋,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清醒。
他长谈一声,哑然失笑,“既然秦兄弟你已有抉择,张凤白自当遵从”
他酒气上涌,心里却是格外清醒,一双眼睛怒火如炎,扫视围上了的卫士,使其不敢近前,他突然发起如狂大笑,笑罢将手中空荡荡的酒坛奋力摔落,然后别过头去退在一旁。
卫士们被他的气势骇住,这时方才解脱,正有心一拥而上,六皇子却喝令他们只将张凤白与秦殊观隔开便可。
六皇子坐回原处,齐麟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挺足了声音大声道:“奉朝廷旨意,现有罪臣秦殊观于军中以下犯上杀死镇守边关大将窦丹丘,今日对犯臣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说罢,他手一挥,早有身扛大刀的刽子手上前两步,在适合的位置站定。
这时,场外的一阵骚乱转眼已近场内,六皇子转头望去,就见到了那匹骁马,他双眉大皱。
大刀刃上闪着凛凛寒光,刽子手猛吸一口浊酒,全部吐洒在刀刃上,让森寒的刀刃更显摄人。
司海棠一见那把举起的大刀,紧要唇边,她猛一大坐下的骏马,坐骑吃痛,马跃长嘶,借着这一跃之力,司海棠松开缰绳,身子飘然跃起,双足在马背上轻轻一点,那瞬间长枪横握,犹如从天而降的银甲神将。
战马长嘶,让周围的人吓得早已远远避开,她一刻未停,足点马背,人却已射向监斩台,在监斩台下不足数丈之地,眼看就要落地,双手长枪在脚下一点,竟有凌空跃起。
这一跃让她恰好落在秦殊观不远处,那刽子手没想到突生变故,竟有一个女子三跳两跃到了自己近前,手上的大刀反而一滞,就是这一滞之机,司海棠脚下生风,一脚踹在大汉肚皮上,竟将他踹出两丈还多。
其他卫士这时也反应过来,他们不识来者何人,却知道如此动作实为劫法场无疑,按照惯例,他们不需禀报,可乱刃杀死。
刚才被张凤白赤裸裸挑衅,他们早就心有不耐,一时间怒从心头起,刀枪交织成一张大网,立即扑向司海棠。
司海棠见到来势丝毫不惧,眉眼间露出一丝凛然冷笑,她手摇长枪,护住身边全身受缚的秦殊观,在众人扑来的瞬间,那长枪如同活了一般,化作一条银练,吐血蛇信,一枪挡开刀枪,又追索而去,在最前面几人身上各自挑出一个血洞。
卫兵一见到血更是发了狂一般,正要再往上扑,一道道光袭来,挡下他们,又是一股大力,竟将他们一起逼退数步。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横在他们与女将之间多了一人,正是六皇子徐子胤。
“退下”徐子胤一声大喝,他们方才清醒过来,心中怒意如潮水般退去,剩下的只有阵阵颤抖。
徐子胤冷着脸,比刚才不知难看了多少倍,他提着刀转过身。
“海棠,你又来胡闹什么,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司海棠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顿时又冷笑起来,手中长枪指向六皇子,“徐子胤,你也要来拦我吗?”
六皇子还未说什么,所有卫士无不侧目,想不到这个女子骄横不已,居然敢当众直呼皇子大名。唯有一直坐在后面的两位老臣眼尖,早就看出女子身份,他们两人互视一眼,均露出一丝狡黠。
“别的事你们要怎样我不管,但你若是想要杀他,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司海棠斩钉截铁,定然不可退让,倒让六皇子无比为难。
“海棠”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司海棠坚定不移的身子一阵轻颤。
“自古有言,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我不是什么大忠臣也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