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院子里站了一众的丫鬟、仆人,每个人都低着头,背后不停的冒着冷汗,既无计可施又担忧不已。
在这些人以外还有一队整装配刃的甲士,他们则显得淡定的多,这份淡定更像是无动于衷才表现出的一丝不苟。
而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一处,那就是一间上了锁的房门。
不时从里面传出东西摔在地上爆裂声音,让人几乎瞬间把心提到嗓子眼,灵魂都跟着一起出窍。
突然,一直闹个不停的房间里静了下来,这反倒让人有些意外。
“大小姐她怎么安静了下来?”一个年纪轻轻的丫鬟侧着脸跟身边的人说道。
“可能是闹的累了吧”
司海棠自知道秦殊观被押解回京就在行辕大闹了一场,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离开军营,一路奔波回到京城,在刚刚进城的那一刻就见到了司燕北,司燕北将其带回家中关了起来,每日一场大闹,小闹更是不断。
“不是说那个人今日就要送去处斩了吗?小姐大概也就没什么好闹的了吧”年轻的丫鬟有些不更事,把刚刚听到的顺嘴说了出来,虽然那个名字在将军府成了禁忌,但谁都知道她说的是何人。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把她吓的几乎灵魂出窍。
“如此不知深浅,看来不是舌头出了问题就是嫌命太长了吧”一个沉重的声音仿佛炸雷一样出现,让所有人都吓的不轻。
那丫鬟猛一回头,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管家已站在他们身后,而在管家旁边的竟是负手而立面色微凝的大将军司燕北。
丫鬟自知说错了话,连连磕头告饶,司燕北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盯着紧锁的那扇门,突然眉间现出一缕忧色。
“不好,快开门”
锁刚一落去,司燕北便立即大步跨了进去,不顾脚下碎片散落,他的身子如箭弹向仅有的一个人影。
“海棠,不可胡闹”
只见司海棠脸色憔悴,双眸遍满血丝,而她手里拿着一把出了鞘的剑,剑锋寒如水抵在颈间,滴滴殷红的血就像是一朵刺在白雪上的红梅,只有她的神情决绝不可动摇。
“司燕北,我斗不过你,大不了把你给我的这条命再还给你就是了”
司燕北面色沉沉,眉间怒意一闪而过,又立即变成了一丝无奈。
“我真是把你惯坏了啊”
司燕北站在府门前,望着司海棠手提长枪驱马奔去的背影,负手深思,他身后两人中居然一个便是青海道镇西将军王右军,如今西凉铁骑蠢蠢欲动,谁能想到他竟已悄然回了京城,另外一个却是个不起眼的玄色衣衫之人。
“大帅,要不要我去把海棠带回来?她这般闯出去怕是要闹到法场”那人声音低沉的说道。
王右军轻轻斜着眼看了他一下,露出一丝津津有味的笑容,“看来你对她还是不够了解,这丫头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认准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住,真是让人头疼啊”
他这近乎揶揄的话成功引来司燕北的目光。
“你何尝不是一如既往,就算是大战临前也不忘了揶揄他人”司燕北并没有动气,他自带威严的声音对于其他任何人都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但王右军不同。
“大帅这是在取笑我了”
“这一切虽布局紧密,但我知道就算不说你也该尽数了然”司燕北忽然回过身来,“我本无意那孩子的命,如今陛下身子摇摇欲坠,若不能钳制秦延年,他很可能会成为六皇子前路上的绊脚石,可就算政见不同,任这朝廷上下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无疑是个合格的宰相”
他目光如炬,就像两盏明灯扫过对面的每个角落,王右军知道他在寻找什么,在找到或确认找不到之前,他只好等。
在一个几乎被高墙挡住的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影,连一向敏锐的王右军都未曾察觉。
那人似乎穿着一身宽松的袍子,衣袖在风中如摇摆的烛焰,高墙投下的阴影挡住了他的脸,他站着未动,好像也正朝这里看来,或许还跟司燕北有一瞬间的对视,王右军能感觉到司燕北身上的气势突然磅礴起来。
他再朝那个方向看时,就见那人已经颓败的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完全不似能跟司燕北形成对峙的样子,让他觉得刚才自己出现了幻觉。
“大帅,那是…”
司燕北如炬的目光也已敛去锋芒,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老了,我也老了,原以为这世上真有心硬如铁之人,看来不过一件衣服的更替就能彻底击垮一个人”
王右军虽也大概猜到那人是谁,可他并没有完全理解司燕北这句更像是感慨的话。
“衣服是一个人的外壳,穿上怎样的衣服就要扮演相应的角色,这是外物给人带来的转变,就算是我也无可避免”
司燕北昂起头望向渐渐明朗的天穹,“每当风雨降临时,整个天下便再没有可置身事外之人,这个时候每个人都要寻一处华盖以求避雨,不管是谁在这场豪赌里都要下注,可从心底来说我真不想跟他成为敌人”
王右军吐了口气,“看来大帅还是打算让秦殊观逃过一劫了”
“算是给海棠她娘一个交代吧”司燕北没有回答是或不是,目光却变得极是悠远。
“在西关日久,你可曾听说过玉玲珑?”
王右军听到后立即改了方才的轻松沉稳的态度,讶然和兴奋交织在他的眼里,“听说跟那个人有关,只是蔡文姬出塞未成,这件事也就暂时不了了之”
“西凉这次的动作恐怕也跟这件事有关”
司燕北微微点头,“看来用不了多久,朝廷就又要送蔡文姬西出阳关了,这一次北岷大举进犯虽帮了我们的忙,但我还是不得已要走一趟,西面的大事唯有你在我才放心”
王右军点了点头,算是承诺。
“我那里倒还勉强可以应付,反倒是京城,没有大将军坐镇,恐怕以六皇子的性子难以支撑的下来”他表达出了自己的担心。
司燕北却微微摇头,“有些事总该让他独立去承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