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较自然高下立判,只是立储本是皇室家事,大臣自不好过多置喙,以免落得结党之尤。
一旦皇上身体不豫,这个问题就像是一把利剑一样悬了下来,大将军司燕北自然与六皇子站在一处,这毋庸置疑。反观九皇子素来出入低调,在朝堂之上极少掀起风浪,每有政事也都鞠躬尽瘁不后于人,虽显平庸,但向无过错,哪怕是最为挑剔的御使官都向来挑不出什么毛病。
徐子胤近武官,按说徐子瑄本该多多拉拢尚未择队而站的秦延年,只是二人素来无从结交,让人以为其并无争储之意,如此一来六皇子有大将军支持,不论怎么说都胜算更大。
如今处置秦殊观旨意已明传各处,于隔日午时斩首示众,这让朝臣猜测皇帝对于皇储之位已有决断,无数平日受秦延年提拔的官员皆替其哀叹惋惜,可不知为何,身为宰相的秦延年对儿子之事一直以来缄默其口,没有求情,也没有反对,倒像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一般。
苏瑧再一次吃到了闭门羹,若非有张凤白等在外面,他甚至都想一头撞死算了,也就不用亲眼目睹秦殊观人头落地的场面。
梁若钧盯着相府的朱漆大门,已经站了许久。
如今朝廷正值风雨飘摇,皇宫自然是承载最多,只是凭他的官阶除特招之外无法接近森严的宫墙,所以想要感知此时此刻东阳王朝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好的去处就是相府。
可惜,大门前求见的一波换了一波,直到苏瑧失望的退下来都没有打开。
张凤白牵着白马,从角落里走向苏瑧,正落在梁若钧眼中。
他微微皱眉,思绪中回想起几个月前那辆横冲直撞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是帝师之女蔡文姬,而赶车之人怒发握剑,当时就对他的那把剑颇为好奇,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又见到。
“莫非那日冲撞公主时的醉汉也是他?”一切如影在脑海中,直到此刻又上心头,梁若钧不免在心里狐疑起来。
张凤白牵着马扛着剑,与苏瑧边走边说,似乎越说越气,忍不住骂起朝廷世道来,梁若钧摇头苦笑,不知道这人又与相府有什么牵扯。
抬头望见天色将晚,他信步走向黄龙戍。
一路上人声缥缈,好像一切都沉浸散落在晚霞当中,嫣红的天际像是一块裂开的血口,竟也显得格外的狰狞。
刚一踏上黄龙戍前的那条街,梁若钧就发现了与往日的不同之处,略一打量他就明晰,街上多了很多人,而且一个个昂首挺胸身材挺拔如松,服色虽各有不同,但腰间都一样陪着明晃晃的腰刀。
从服饰和官帽上可以看出,这些人当中有掌管京城治安的卫戍司,也有兵部。
“兵部?”他轻轻吐出两个字来,显然在这里看到兵部兵勇并不合适。
可稍微想想他就恍然,他们是为了秦殊观来的,想来朝廷虽有旨意,但他们却连这一晚的时间都不肯放松。
任秋风在黄龙戍大门前左右张望,一眼看到梁若钧便立即迎了上来,他身后一名不解兵手里提着很大的食盒。
“你终于回来了”
自从那日之后,任秋风再也没有提过千语这个名字,人也一改往日的嬉笑,变得沉稳了许多。
“怎么了?”梁若钧仍步履均匀的走着,好像根本没有受到这一路上的变化带来的任何影响。
“我不信你不知道,宰相之子明日午时就要拉出去斩首了,这在整个京城里都是天大的事”任秋风目光扫过那些肆无忌惮朝黄龙戍瞟来的目光,面露不悦。
“这些杂种平日里真是横行无忌惯了,居然都敢找上我黄龙戍的大门了”他握了一手腰刀,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早晚有一天要让他们知道我的手段”
“你这是要出门?”梁若钧看了他两眼,知道他在说气话,然后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不解兵。
任秋风摇摇头,不再理会那些恼人的喽啰,靠近了梁若钧,“我这是奉命到牢里送饭”
他本以为梁若钧会出现意外亦或是其他的任何表情,但他从其眼中没有看到一丝波澜。
“看来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能瞒得住你,跟我一起去吧,最后见见那位身负诸多传奇的宰相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