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府中,蔡问天在湖景中间的小亭抚琴,琴声悠悠,让偌大的府邸都显得更为静雅。
蔡文姬在自己的房中提着笔,正在宣纸上画着一幅画,听到悠扬渺茫的琴声才微微抬起头来愣了愣神。
墨落在纸上,将画了许久的画又染了一片,她叹息一声,搁置笔墨,绝美的眸子里好像也在一起叹息。
低头看着没有画完的画,那是一个男子,执手仗剑,扬鞭纵马,颇有几分豪迈之气。
只是还没来得及画出面貌就已被墨迹染成一片。
这时候,贴身的丫鬟走了进来,凑近瞄了一眼,目光里堆满了诧异。
“小姐,您这是在画什么人呀?”
蔡文姬瞅了她一眼,脸上满是倦容的坐在椅子上。
“我的救命恩人,只是可惜一切都阴差阳错”
“是不是那日赶着马车送您回府的那人?”丫鬟仔细看着,灵光一现问道。
蔡文姬挺了挺身子,这才有了些精神。
“你见到过他?”
丫鬟点了点头,“那人牵着一匹瘦弱的白马,在府门前等了许久的”
“那,那后来呢”蔡文姬问道。
“走了啊,听管家说老爷去见过他,而且还,还”丫鬟见小姐一脸急切的神情反而有些犹豫了起来。
“快说”
“还给了那人足足一包的银子,然后他就走了”
“只是那人的样貌哪有小姐画中这般威武”
蔡文姬颓然坐了下去,丫鬟说的她都没有再听到一丝,愧疚已经将她占满,直到今日才真正知道张凤白为什么会不辞而别,原本那日她回到府中被一家人簇拥着进了大门,她本想见过父亲之后在请张凤白入府,哪知道耽搁了些时辰再去找他时便不见了人影。
张凤白自玉门关外从杀人不眨眼的匪徒手中救下了她,又经关外一场生死大战,护送她安全回到京城,这样的恩情又岂是一包银子所能报答的?
而她更不相信以张凤白的为人救下自己只为了金银而已。
“你又知道什么”
“人又怎能仅凭貌相”
她突然起身,“替我更衣,我要去见老爷”
湖心小亭,蔡问天头发皆已花白,微风吹动银髯,他却对一切都恍若不知,一心投于韵律当中。
蔡文姬接过丫鬟送来的热茶,却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后面一直等着。
一曲奏罢,蔡问天长长的吐了口气,微一侧头就看到了俏立许久的掌上明珠。
“孩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他露出慈和的笑容,伸出手去将蔡文姬拉在身边。
“近来天气变化多端,你自小身子便弱,以后万不可这般不爱惜自己了”
话语当中明是责备,实则满是父亲对女儿的疼爱。
蔡文姬将茶摆在父亲面前,看着他斑白的双鬓,他堆满皱纹却尽是疼爱的老眼,不觉也眼含热泪,她挽了挽泪水,摆脱了父亲,退后两步。
“父亲,女儿身负两国和亲使命却功败垂成,特向父亲请罪”说着她便盈盈拜了下去。
提及此事,蔡问天不由一声长叹,双手托住女儿双臂。
“孩子,你这还是在怪为父啊”
蔡问天闭上眼睛,身子微微颤动,显然女儿的话还是有些刺痛了他。
“想我蔡问天虽承帝师之名,却只不过是个闲人,对于功名利禄早已没有了什么想法,你娘死的早,我将你养大,从来视若生命”
“若是还有别的办法,哪个做父亲的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去遥远的西凉?我总不能眼看着西凉二十万铁骑陈兵犯边,到那时不知要有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如此就算你我父女能安享天伦,又如何去见天下百姓?”
蔡文姬看着双鬓斑白的父亲,突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她甚至没有想过此生还能相见的场景。
“爹,女儿不曾怪你”
“好孩子,我知道你向来最识大体”
“都是爹对不起你啊”触动之处饱经风霜的帝师也不免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