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小小的值守校尉胡说什么,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反倒都不如你么?”窦丹丘负手而立沉吟不语,他手下的副将第一个开口大声喝道。
“实为蔡文姬无疑”秦殊观依然不改本色,再次说道。
城外杀声四起,烽烟冉冉,夜幕阴沉铺天盖地而来,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若将军担心有诈,不如就要我带几人出去救下他们”秦殊观说道。
“呵”
窦丹丘弹了弹盔甲上的灰尘,冷笑了一声。
“小儿误国,我这玉门关肩负的可是整个东阳王朝西境的安危,岂能因你的一时意气就开城的说法”
他身子突然探向秦殊观,就在他耳边说道:“别以为你是当朝宰相的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所有的光环在这里都不好使,这里的一切都要听我的”
秦殊观猛然抬起头,正与窦丹丘四目相对,从他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了一丝狡黠和快慰。
那一瞬间,他如坠深渊。
仿佛看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那里面永远都照不进阳光,藏着的也绝不只是一个人的心胸狭隘。若往深处,则是这个时代,这个王朝随处可见的腐朽。
原来城外的女子是不是蔡文姬都并不重要,因为都早已注定只要她出了玉门,东阳的大门就永远都不会再为其打开,至于这个漩涡里到底只是朝堂各个势力之间的争斗还是别有用心,现在已经不值得深究下去了。
秦殊观摇了摇头,昂起头望向天际上残留的一线光辉。
“自我离开京城来到此地开始,我便不再是宰相之子,更与从前一切无关”
“跟大家一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军卒,想立军功以报效家国”
他浑然不惧窦丹丘手下紧紧握住的刀剑,掷地有声的说下去。
“大人,我只想替自己,也替千万的边塞将士问一句”
“若是连一个女子都保护不了,又要日夜守卫这道雄关为何?”
“又要拼去一腔热血保护这个王朝为何?”
“难道就只是为了利益和权力,还是那个炫目耀眼不可一世的王座?”
他的声音就像天边无形中游过的一只失去方向的大雁留下的一声对天空对大地的质问,也是一声悲鸣。
窦丹丘突然放声大笑。
“你这是在质问我?”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秦殊观的一只手已然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不但没有一丝惧意,反而笑的更加狰狞得意。
“难道你还想以下犯上不成?”
他的声音如同一道九天降下的神雷,在城楼上每一个将士耳边炸响,所有人都满含惊疑的望去。
秦殊观的手在剑柄上弹了一下,微微闭上了眼睛。
窦丹丘嘴角露出一丝可怕的笑容,给副将使了个眼色,副将立刻会意。
“来人,城下有敌军犯我雄关,给我乱箭射死,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四个字在天地之间不停的回荡着,一瞬间城楼上将士拉弓上箭,对准了城下一个又一个斑驳的背影,只要再一声令下,那便无差别的血溅当场。
就在这一刻,将士们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疑惑的神色,虽然摄于将军平日的威严他们不得不一一执行。可就如秦殊观所说,即便城下的不是蔡文姬,只是一个东阳普通女子,那么他们就真的应该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堂堂玉门关外?
那么,他们背井离乡,远离妻儿来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你们干什么,难道都想造反不成,还不快点放箭?”副将再一次大声喝道。
忽然,一道冰冷的寒光闪过,一闪即没,一条殷红的血箭从将士们眼睛飞过。
副将的手紧紧握住了脖子,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瞪大了眼睛向后倒了下去。
“秦殊观,你这是在造反!”窦丹丘没想到面前这个本应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子弟竟然如此大胆,公然出手杀死自己的副将。
秦殊观反手握着长剑,剑尖上的血迹缓缓滴落,他的眼神里不但没有杀人后的快慰,反而变得更加的荒凉和孤寂。
“我杀人是为了救人,为了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公义,若是连这一点公义都没了,那还要这个王朝有什么用”
窦丹丘这时才发现自己实在大意,本以为他不过是温室养大的公子哥,没想到一招之内就杀了自己的副将,他是从死人堆爬出来的,又怎会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险境?一把从身旁卫士腰间抽出腰刀,一个力劈华山势大力沉的斩向秦殊观。
秦殊观望着已经生死相搏的沙场宿将,眼里的死寂和疲惫更深。
还没等腰刀真正落下,剑光在一闪,深深的映进了窦丹丘的眼底。
窦丹丘到死也没有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连一丝反抗都还没来得及,就已经倒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主将被杀,变故来的太快,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秦殊观面色不改,在众将士面前拱手道:“今日之事是秦某一人所为,大家若想立功我可以束手就擒”
“但在那之前,我有一事恳请大家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