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伤口,蔡文姬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蜷缩着身子唏唏睡去。
唯有张凤白怎么也睡不成了。
他把太白剑枕在头下,却睁大眼睛望着天。
天空黑云过境,只有一轮皎月,几缕寥落的星子。看样子,风虽还没有停,想必也不会太久了。
突然,那乌黑的天穹上,就在皎皎明月不远处,一张明媚的脸缓缓出现,一双散发着皎洁光泽的眸子好像也眨了眨,修长的睫毛看的一清二楚。
心一阵猛跳,张凤白差点跳起来,但很快又故作平静。
他小心翼翼的隔着火堆望过去,蔡文姬气息均匀,想必是真的睡着了。
看她模样,柔弱中带着几分倔强,想必心中也有不愿与人言说的苦楚,即便睡着还紧紧握着颈间那块玉坠。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瞬间凝固,张凤白大惊,赶快收回目光。
想他少年入江湖,饮风踏雪,入西川,剑过天南,好人坏人见过一大堆,从来都是酒剑为伴,义气当先,何曾想过有一天面对一个女子心跳不止,活像个没见识的邻家少年。
“张凤白,这样的你实在太没出息”他在警告自己。
目光一垂,只见到散落的酒壶,上面映着跳动的火苗。
可惜今夜无酒。
天终于亮了,一夜风沙怒卷,这时却变得静悄悄的。
蔡文姬朦胧中睁开眼睛,阳光照在脸上,带着一丝丝暖意,染遍全身,脸却干涩的难受。
自打认定了张凤白对自己并无恶意,她这一夜睡的虽不舒服但也安稳。此刻伸了伸僵直的身子,打扫身上积了一夜的沙土,发现昨夜张凤白躺的地方空无一人。
她下意识的有些不知所措,在这样的环境下孤身一人本就是个可怕的事情。她从进来的石缝钻了出去,就看到茫茫沙海一望无垠,仿佛是波澜不惊的海面一样。
平静的沙海面一直延伸到了远处,目光掠去,见到一条起落间奔来的细细沙线,直到近了方才看清正是张凤白身骑白马。
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看到张凤白的身影,蔡文姬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张凤白跃下马背,将太白剑插在沙子里,大步走来将水袋递给蔡文姬。
抖了抖身上的沙土,他声音依旧浑厚道:“沙尘暴停的早,我出去探了探路,见你未醒便没有惊动”
蔡文姬接过水袋,她也的确口干的厉害。心里不免想到,若不是遇到张凤白,就算她一个人能逃出那群马匪的魔爪,恐怕也要渴死在这无边的沙漠。
“蔡文姬谢过大侠救命之恩”
张凤白被她突如其来的谢意弄的有些措手不及,揉着满脸叱咤胡须洒然而笑。
蔡文姬浅浅的喝了几口水,倚在大石上,望着漫漫长途,抚了抚脸上被吹乱的青丝,一时间心生茫然。
“如今和亲未成,还不知道两国会怎样,我又该往哪里去呢”
“自然是先回玉门关,至少那里是安全的,我们虽逃脱了一次,但看那群人的样子绝不会轻言放弃,随时都有可能再遇危险”张凤白并没有注意蔡文姬烦乱的心绪,只是实话实说。
蔡文姬笑的有些苦涩,“也是,父亲想必也会着急,而且现在回玉门关是最好的去处”
两人清晨上路,在茫茫不见出路的黄沙中奔走。
张凤白把白马让给蔡文姬,自己凭轻功奔行,好在他伤势已经无碍,倒也不会落下多少。
雄关天堑,终于在望。
可还没等他们稍有松懈,远处就风沙扬起如卷千堆雪,涛如奔雷直扑而来。
张凤白蹙眉眺望,知道极有可能便是那支不知名的骁骑,“我怎么忘了,若是自己也定不会在沙漠里千里寻人,明知我们是东阳人,何不在玉门关外以逸待劳”
不及多想,张凤白跃上马背,双腿一紧,白马一声长嘶,立即狂奔起来。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赶在他们之前进入玉门关,想来他们就是再怎么胆大狂妄也不至于冲关夺人。
白马本非凡种,脚力极快,不出多久就又跑出了马匪的视线范围。
首领纵马不停,抬眼望向玉门关,眼睛里透出一丝森然的笑意。这一次他将一百多人的精锐带进沙漠,算是甘冒大险,所以不管蔡文姬也好,玉玲珑也罢,他都势在必得。
玉门关巍峨的城楼上,全副武装的将士五步一人,这里临近西凉,向来是西凉触犯边境的首要之地。
所以驻守将士时刻枕戈待旦,他们甲胄鲜明,枪戟利刃在午后的阳光下寒光闪闪。
负责如此要塞守城将军名叫窦丹丘,虎背熊腰,也曾立下赫赫战功。
他身后两名副将紧紧跟随,查视着关上关下的每一处机要之处,以防关塞出错,给了敌人的可乘之机。
“记住大将军的训诫,不管朝廷怎样方略,我们为边军的都不能有丝毫松懈”窦丹丘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