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一但说到自己的强项长处,都爱夸张炫耀,夏候婴自也如是。
当下一挺胸脯,兴致勃发,情绪高涨的说:“我自幼喜欢马,喜欢驾车,喜欢得不得了,记得十来岁时,一次偷偷骑上邻家的马跑了出去,那马慓得很,跑行飞快,我还不太会骑术,被摔到一条小河沟里。”
“人们发现赶来都吓坏了,以为我伤得不轻。可我呢,没事人一样,爬起来又骑马跑了“。说到此忍不往“哈哈“大笑,完全是顽皮至极的样子.
刘季和卢绾见其顽皮相,也跟着大笑.
其实,这三人谁又不是如此呢,所谓脾性相投嘛.
夏候婴又紧着说:”要想驾好马车,先得和马搞好关系,即得爱它,又得揍它,熟悉马的习性,我每天都给马洗澡擦身,和马说话唠嗑,蹓着马玩,当然也驾车训练,不听话就使劲抽它。”
“久而久之,马对我很是驯顺,一挥鞭,马即知我意。”
“我让它停,跑得再快也能停住;我让它跑,它再累也会狂奔。”
“什么左拐右拐了,上坡下岭了,跃沟跨坎了,那都不在话下。”
“我赶的马车,那不是吹的,在啥道上都能平稳的飞奔,我那技术,方圆百里无人能敌。是超一流“。
待夏候婴稍作喘息之机,刘季提议三人共同再干一杯,心中却在思忖那句话,“你爱它也得揍它“。
精僻啊,驯马是如此,驯人又岂不同,人也是兽嘛。
薄幕渐已笼罩天地,忽然一动物“突突”的从十数步外飞窜而过。
是野猪,小野猪。
卢绾急站起欲追捕,却被刘季拦住,做了一个静止的手势。
只见小野猪跑来方向处,一阵风起,远处一只猛虎正咆哮奔来。
三人连忙警惕站起,刘季手抜宝剑欲搏,口中却说:”若得虎肉可吃,胜过此肉十倍。“
夏候婴闻言,望向刘季,这雄姿,月光下顿显得高大无比,简直浑如天神。
卢绾却在一旁两腿打颤,嚅声说:“咱、咱们快逃吧。“
掹虎突见三人挡道,也是一愣,忽的停住,约百八十步的距离,双方瞪视僵持,凝住格了。
初暗的夜色下,圆月斜悬映照,猛虎的肚皮空荡瘪瘪。
是只饿虎。
饿虎扑食,性命相搏,非比寻常。
饿虎不耐久持,低首厉吼,潜步前来。
夏候婴不顾倒退的卢绾,挺身向前跨出一大步,手中高高举起长长的马鞭,猛然抡甩,
长鞭在空中划出一个奇特的大弧,猝然炸响,“啪“的一声,震耳欲聋,山谷四应。
饿虎冷不防受此惊吓,“嗖“的后退数步,不住的仰头嘶嚎,白晃晃的虎牙呲咧着,厉吼骇人,夏候婴知道饿虎已生怯意,兀自不屈的抵抗而已,登时胆气更壮,又踏前次响鞭,
饿虎全身一抖,如着鞭一般,又退,兀自低首怒瞪警视嘶呜着。
夏候婴不容饿虎待机,猛然用尽全身之力,狂甩出第三鞭,“咔叭“声炸起,如奔雷炸顶,震蒙万物,林鸟惊炸轰起,尖叫飞逃,饿虎仿佛鞭抽在身一般,惊抖慌神,低头埋眼,警惧的窥视着,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旋即转身逃走.
待虎去远了,夏候婴才长长呼出一口粗气。
回头看,卢绾躲在刘季身后,双手紧擦额头上的汗水,腿仍在颤着,嘴里说:“快回去吧,老虎别再回来”
刘季未吱声。
夏候婴却说:“虎虽是百兽之王,却仍是兽,退战不会复来的”。
刘季这时手挽一个剑花,插剑入鞘,边擦手中汗,说:“虎肉吃不着了,夏候兄果然厉害,竞能三鞭震退饿虎”。
眼中满足赞佩惊叹,又说:“你的马鞭好厉害,可否借我一观.”
夏候婴不言,递上长鞭。
刘季接手一看,此鞭确是奇特,与寻常不同。
但见鞭杆长近丈,乃四根手指粗竹条拧成,鞭绳却长达丈余,掂上一掂,明显压手,份量不会少于百八十斤。
口中不由大赞:“普通马鞭不过是两三根竹条,全长也只丈余,此鞭却全长两丈有余,份量颇重,寻常人绝难玩得,夏候兄真是武艺高强,胆大胜虎啊。”
夏候婴脸上益彩纷呈,自夸的说道:“我这鞭子,鞭绳並非麻绳,乃纯牛皮拧成。每日须在冷水中浸泡一个多时辰,方能柔韧如此。”
“抽草如刀割,抽小树闻声立断,抽人皮开肉绽,抽马嘛,我都不敢用力,只是比划而已”。
卢绾见二人没发生过任何事似的轻松说笑,这才缓过神来,溜须着说:“夏候兄真乃当今豪杰啊“。
夏候婴一笑,说:”上古之时,黄帝大战蚩尤不胜,便命勇将应龙驯练百兽,以象、虎、熊、豹、豼貅五兽为百兽之长,列阵军前,冲锋陷阵,这才战胜了蚩尤,一統华夏。”
“应龙所用驯兽之器,即是此类长鞭。百兽皆惧此鞭,老虎也不例外啊“。
三人说些话,气息便都稳定如初了,重又坐回石上,继续饮酒。
卢绾就近拾了些草木来,堆做一堆,用火点燃了,以驱蚊虫野兽。
刘季和卢绾分别各敬了夏候婴一杯酒,夏候婴也不推拒,一一饮进.
刘季说:“不知你平时都和什么人物交往“。显然,刘季已拿夏候婴当兄弟了。
夏候婴说:“有萧何兄、曹参兄等,多是衙门中的人物。不知你呢。“
刘季手指卢绾,说:“当然有他了”。
卢绾忙点头致意。
刘季接着说:“还有樊哙周勃审食其周苛周昌兄弟等,当然也有萧何曹参二兄了”
夏候婴点点头,说:“都是丰沛的豪侠人物啊”。
刘季又说:“你惯走江湖,经南历北,又好结交朋友,可见识些天下豪杰,四海英雄”。
夏候婴说:“确是见识一些江湖人物,也颇有豪杰之属。只是闻名的多,见面的少”。
刘季很是期盼的说:“且说说看”。
夏候婴略一寻思,便说:“人物颇有,象吴中的项氏家族、齐地的田氏家族、外黄的张耳、阳武的陈平、魏地的魏氏兄弟、昌邑的彭越、楚地的韩信、六地人英布等等。都是一时豪侠之辈,絕非寻常之人,皆是当地英俊啊,只恨见面的少”。
刘季忙说:“快说说这些人物的事情”。
夏候婴说:“他们的事情多是风闻,未知确切与否。”
“倒是听说很多关于你的传说,说你头上身上常有五彩神龙之形出现,左股有七十二颗黑子。可是真的吗。”
刘季一听这话,登时涌上自傲之情,大刺刺的说:“当然是真的啊,且看我这左股.”边说边褪下左边裤腰。
借着微弱的光亮,夏候婴分明看见刘季左股处密密麻麻布满黑子,有如天星之图,不由连连称奇。
刘季举目仰望天穹,又望向前方,夜色微阑中,小村庄近在眼前,炊烟缕缕,狗吠蛙鸣,忽然一种怅惘之意涌上心头,继之又换成豪情之气,大言炎炎的说:“这是我的七十二个大将,是天上的有名星宿。”
夏候婴痴痴的望着刘季,木然的点头称诺,无故的生起一股敬仰之意。
卢绾在旁忙说:“天下英雄唯我季哥为尊,天命所在,非人可夺”。
刘季听罢,骄矜的挺直腰杆,“哈哈”大笑。
忽又转头对夏候婴说:“你还没说那些天下豪杰的事情呢”。
夏候婴这才说:“我倒见过几位,最熟是外黄的张耳。”
“他曾是魏国公子信陵君的门客,如今乃是外黄县令。可真是个高人贤人啊,喜好结交天下英雄,府中常有江湖人物造访留住,可谓侠名满天下啊。…….”。
三人边吃喝边畅谈,欢意无比,酒酣情浓。不觉天已侵晨,麻麻放亮,竞是通宵达旦.酒已罄尽,肉全入肚,果疏无存。
夏候婴起身告辞,刘季卢绾惜惜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