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的面容涌出冷意,咬牙道:“终有一天我会回去的。”
“看来你也有故事,能说说吗?”
“誓杀轲比能。”少年只吐出这五个字。
没了?曹昂凌乱了,也太简洁了。
吃饱喝足又睡了一个好觉,两人精力恢复,曹昂先给拓跋刃医治伤势,又给自己重新包扎,以武夫体魄的恢复速度来看,半月便能痊愈。
抓药的时候,顺便打听了出征大军的事,老曹早已班师回朝,高顺等人也回去了,如今草原上只留下了张辽跟郭嘉,前者杀红了眼,只要被认定跟曹昂生死有关,便会统帅麾下马步精兵血洗千里,得了一个塞外屠夫的恶号。
后者则是病重,就算在典满的严防死守下,他还是偷喝了酒,偷睡了女人,本就病邪入体的浪子倒下的很彻底,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依旧耗费精力谋划,用无形的压力逼迫辽东公孙康送来了袁谭、袁尚两兄弟的首级,就此完成了袁门覆灭的最后一击。
两颗人头也解了老曹最后的那点后顾之忧,曹昂不得不感叹郭浪子的智慧,若不是有着嗜酒如命,爱美如命这俩无药可治的缺点,他算得上完人了。
北方的买卖不多,暗子也不多,但终归出征前还是做了功课的,在寻到一个商队后确定了郭嘉的位置,将活着的消息传给张辽,然后带上少年奔赴幽州府。
郭嘉养病的地方并不在府衙,而是一座庄园,为幽州一富商所有,如今被郭嘉征辟用来养病。
刚刚又走了一个大夫,这已经是幽州府请来的第十个大夫了,无一例外在号过脉后便摇头走了,当典满扬起拳头的时候,这些大夫苦笑解释:“病入膏肓,实在无能为力。”
郭嘉没有让典满为难他们,只是靠在暖榻上静静享受着最后的时光,对智近于妖的他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因为当看穿了人生百态,便悟透一个道理,人间不值得。
至于活着,是因为想要实现心中的抱负。
他年少时曾对天空发下宏愿,愿这世道安宁,愿学识不分贵贱。
苦求半生却永未能如愿,世道远比想象中险恶,士族也远比认知中更强大,好在他遇到了明主,他相信一统北方的老曹,会做得比自己好,或许百年之后,这片天地会有读书的富人穷人家的孩子一同奔跑,没有人会问他们的出身,只会笑言,你们是国家的希望。
也是他郭嘉的希望,他累了,眼皮很沉,想睡了,典满看到了,急得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你不能睡,不要睡,你要死了,俺怎么向哥交代呀?”
郭嘉用尽力气才扯出一个笑容,低语道:“或许草包也下去了,那你用不到交代了,倒是我们或可能再相见。”
“胡说,胡说,俺哥不会死的。”典满立刻眼眶红了,若不是他记着曹昂对他的严令,绝不会跟着郭嘉到这里,而应该在草原上搜寻。
现在好,哥那里生死未卜,眼前的还要死了,他既忧心曹昂的安危,又怕郭嘉死了无法交代,越想越苦闷,蹲在地上忍不住咧嘴大哭起来。
“你这是提前给我哭丧呀,也好,有你的哭声那条路也不会孤单。”
“滚,你也不是好人,要不是你骗了俺,偷喝酒偷睡女人,也不至于死,让俺担上罪。”典满生闷气,蹲在地上不起,哭声也更大。
“这动静也不怕吓到花花草草。”
“要你管,俺乐意……”典满扫开落到肩膀的手掌,抬头怒怼,当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孔后,整个人愣住了。
“哥?”他轻声唤了一声。
曹昂笑着点头:“满弟。”
典满还不信,对着自己就是狠狠两巴掌,抽得脸都肿了,这才确信是真的,他猛地抱住曹昂,一个大男人哭得跟月子里的娃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