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里见过他,”吴胜道,“那时,你父亲还年轻,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通过他的言谈举止,我已猜到了他肯定是天潢贵胄。从那里逃走后,在南封的一次虎步赛上,我见到了你的父亲,虽然已经过了将近十年,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对于一个要你命的人,人总是会记得格外深刻一些的。”
“这么说,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报仇?”扶郎浑身发抖。
“郡主,你也太小看我吴胜了。”吴胜平静地说,“十几年前,报仇的念头一直在我心头萦绕不去,那时候,我可能会这么做,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早已经把个人的恩怨,融入到天下人的恩怨之中了,这样,我个人的恩怨变得不足道了,我不再是一个人,我代表了天下所有困苦的人们,我的仇恨增加了万倍,但我反而更加平静了。”
吴胜转过身来,笑着看向扶郎,“作为一个郡主,你大可以认为天下太平,但是,这天下的苦难,远超你的想象。”
“你胡说!我大可国国富民强……”
“那是粉饰的太平!扶郎,你恐怕第一次离开南封吧,一路之上,可曾发现了什么?哦,对了,你们一路上是按照王爷、郡主待遇出行的,恐怕出来也发现不了真正的民生。在你所谓的富强之下,民生之凋敝已经到了极端,我的那段遭遇,不过是万千百姓境遇的写照,只是他们大多没有我这么好的运气罢了。”
扶郎沉默不言,良久,她突然冷笑了一下,“即使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的亡苦国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哦?何出此言?”
“我来到良项郡,碰到了你的一个骑兵小队,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是奸细,我只是申辩了两句,他们就要将我五马分尸,要不是我说认识你,恐怕现在已经是荒野枯骨了。”
“是吗?什么人这么大胆!”吴胜脸色变了,“我杀了他们,替你赔罪!”
“好一个亡苦国!”扶郎哈哈大笑,“士兵随意虐杀百姓,君主因为一己之私,就要杀了军士泄愤。这样的亡苦国,比大可国又好在哪里?假使你真的做了皇帝,你现在所坚持的一切,能坚持下去吗?历史已经有过很多这样的教训了。”
“说得好,说得很好!”吴胜不怒反笑,“不愧是从小被名儒教授的郡主,见识果然不凡。你说得不错,仅仅靠人治是无法做到百年如一的,而是要依靠规范、强硬的规则律条,近两年以来,我想得最多的也是这件事,你既然有此心意,何不陪我一起研习一番?”
“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敌人,我陪父王来这里,是为了消灭你们的。”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更何况,你可不仅仅是一个使节,”吴胜突然又握住了扶郎的手,“你说对吧。”
作者按:有时候,一个人不经意的一次举动,可能会拯救另一个人,或者改变另一个人的一生,而那个人甚至不知道。这是至亲至近的人可能倾其一生都做不到的。女人说爱上你,和你无关。强者说消灭你,和你无关。空羽情说,拯救你,和你无关。这样的人是不需要你报答的,也是很难被报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