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到了黔城,已一旬有余,从日出至日落,张武似乎每天都有着忙不完的事情。
这日,府上好像来了位贵客,因为张翊发现从那人入府至此时,已有一个多时辰,客堂中不适传来父亲的笑声,并且韩提叔叔好像也在客堂内。
客堂之中,只听那客人道:“大哥,自从你来咱郡内,已有一月有余,初来之时,咱们只匆匆见了一面。到这之后,你每日忙碌,连找你喝顿酒的功夫都没有。”
张武笑道:“谭晨,不瞒你说,我南下途中,本想来了便与你好好喝一顿再说,可这一路上直至黔城,看到这天下景象,见了城中这些难民,哪里还有心思喝酒。前些日子于朝中请粮下来发放,今日总算得闲。”
谭晨神色复杂道:“这些年不见了,大哥还是这般为国操劳,此次京城事变,大哥也上了年纪,又身有旧伤,为何就不能放下担子,于京城安度晚年”
一旁的韩提哈哈大笑道:“大哥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么,天生这劳累命。咱们当初一起在战场上的时候,大哥什么事情不是亲力亲为”
张武摆摆手道:“可惜了,当初曾一起搏命的兄弟,那次一战便没活多少,如今更没几个了。”
此话一出,客堂内顿时安静了不少。
片刻之后,韩提缓缓说道:“大哥,当初那一战,若不是你,兄弟们一个都活不了。”
“那一次为了破北地守军,咱们兄弟孤身犯险,诱敌追杀,可援军久候不到,兄弟们都要打没了,大哥仍不肯先走,直至大军到来,彻底击溃北地守军。大哥身上留至今日的旧伤,便是那一战来的。”
听到这里,谭晨脸上有着一丝不自然。张武见大伙情绪低落,便哈哈大笑道:“都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谭晨,你今日来是为了找咱兄弟喝酒的吧,那可得你请客啊!”
谭晨收敛神色,跟着笑道:“这个自然,虽然我到黔城也不过一年,可跟大哥比起来,也算是半个东道主了,自然我请。”
这时,张武瞧见门口有个小脑袋在偷听,板着脸喊道:“翊儿,怎的如此无礼,还不出来。”趴在门口偷听的张翊便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张武满脸无奈:“见笑了,这是我小儿子张翊,让他娘给惯坏了,平时没个规矩。”说着,向张翊摆摆手:“来,叫谭叔叔。”
张翊上前道:“侄儿见过谭叔叔。”
谭晨看着张翊的模样,不禁想起自己身在京城的妻儿,摸了摸张翊的脑袋,说道:“小家伙。”
随即脸色带着一丝黯然,又转头说道:“大哥,难道你就真的不能离开此地回京么,为何要这么操劳,在这里大哥想做什么,兄弟替你做就是了。”
一旁的韩提说道:“我说谭晨,你今天怎的这般墨迹,你以前可不这样的啊。”
张武说道:“定是让他请客,心里不乐意了,这样晚上便在我府邸吧,咱们不醉不归。”
谭晨忙说道:“不是的大哥...”
话还未说完,张武便打断他道:“好啦,我开玩笑呢,咱兄弟之间难道还分这个。”
谭晨只得说道:“那好,不过我也不好空手而来,大哥备好菜,我带酒来便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都这时候了,我还要去处理点事情。”
“好,既然如此,那大哥先忙,谭晨就告辞了。”说着,谭晨起身告辞离去。
待到傍晚,只见谭晨提着几坛酒,早早的来到了张府。张武让人备好了菜,喊了韩提,三人便围着桌子喝了起来。
张武道:“想当初,咱们在外边的时候,闲暇时光,虽然没有这些下酒菜,但几个人一个酒壶,就着月光便喝的开心。”
韩提接道:“可不是嘛,那时候咱是只管打仗,可没这些烦心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唯独谭晨不说话。张武瞥了眼谭晨道:“怎么了老谭,有心事”
谭晨如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喝着酒……
张武又喊了几声,谭晨才回过神来,端着碗喃喃道:“大哥...喝酒。”
张武皱眉道:“有什么事就说吧,别这般吞吞吐吐的。”谭晨不说话,可劲的喝着碗里的酒,几口便将酒喝干,又捧着边上的坛子直接喝。
片刻之后,谭晨放下酒坛,此时脸上已满是泪水,缓缓对张武说道:“大哥,兄弟对不起你。”
韩提在一旁道:“你又有何事对不起大哥了”张武却心中一动,心里有着一丝不妙。
谭晨将酒坛重重放置桌上,低着头说道:“今晚会有人来取大哥性命,并让我将城军调至城边,至使城内空虚,并于城边不可放走一人。”
韩提脸现怒色,低声吼道:“有人来害大哥,你便随同作恶,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难道忘了你的命是谁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么!”
谭晨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面目狰狞,跟着吼道:“我没忘!如果可以,我宁可替大哥去死!”
大吼之后,谭晨好似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如同泄了气般,目光呆泄,脸上挂着鼻涕眼泪,摇着头说道:“可我一家老小,尽在京城扣押,若不照做,他们都会没命。”
整个大厅沉寂下来,片刻之后,张武缓缓说道:“不必说了,自南下之后,我便有了心理准备。来,咱兄弟三个再喝一碗!”说罢,便端起酒碗,直接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