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三宫所以深得皇上依赖,不仅仅是三宫为正经仙宗,更因为在允洪帝接任大成王之后,三宫道士明里暗中出力不少。尤其对付大夏国大法师,甚至不惜破界,请出仙师助力。
有这样的过往,允洪帝当然不能拿三宫道长怎么办。总不能像踢太监一样把他们踢出门槛吧。
且事情还得请三宫道长去做。略想了想,允洪帝沉着脸着令三宫掌门:
“不拘道门内外,密访天下。无论何人,但言能解天意者,统统给送到京都,朕要听亲耳听他是做何解此天意的。这事就这么办了。”
允洪帝下了口喻后,转身而立。站了一会儿,没听到三宫掌门接旨告退的声音。允洪帝皱着眉头,又摆了摆手。
“皇上……”三宫道长互相看了一眼。一了道长和玉昕师太目光停在一闲道长身上。
“启禀皇上,”上清宫一闲道长只得硬着头皮奏道,“密访天下固然不失为良策,但也有一个疏漏之处。”
“嗯?”
“既然是求解天书之意,势必先行告之此天石的来龙去脉,并以天石仿品示之。但这样一来,虽说是密访,终不免还是要走漏风声。而事关国本龙运,若不能求得真解,却又盛传拂扬汤,反而不好办了。”
“有什么不好办的?”皇上只轻轻扬了扬眉。“不能真解,又知天书二字来龙去脉者,杀了也就完了。”皇上说着,目光有意无意从三宫道长身上一一扫过。奉道杀人两不误,这就是一国之君。
听闻此言,三宫道长脸上也不免微微变色。三宫掌门所以没有接旨,所担心的正是这个原因。
皇上一旦开了杀戒,不知要杀多少人。问题在于,无论杀多少人,天意还是解不了。三宫道长心里明白,若不得天授其意,仅此二字,可有一千种解法。其实还是一个无解。
且皇上是亲着三宫道长密访天下。接了旨不访那是欺君,三宫掌门没这个胆量。但不管访到了谁,就等于是要他的命。三宫掌门也不愿失德。
这种差使,本不是三宫掌门干的。身为道门大德者,死是小事,失德才是大事。
三宫道长又一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另二人的目光还是又落到了一闲道长身上。
贫道太难了啊。
但再怎么难,一闲道长也还是知道这锅他不能甩。上清宫为三宫之首,宫匾比另外两宫要长四寸九分,宽两寸七分。摆明了就是出头的椽子,我不烂,谁烂?
“皇上,可否先这样?”一闲道长略为沉吟,“我等三人每人给皇上举荐一人。还是按之前皇上的法子,将所举荐之人现在何地,所在观名,此人道号,分别写在掌上,供皇上定夺。”
“好办法,”一了道长接道,“若所举荐之人也不能解,再行密访天下不迟。”
两宫道长这番唱和,皇上也不是听不出来,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能不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以三宫掌门所掌握门之深浅,想必所推荐之人也必为道门高德。至少,比大海捞针好太多了。要是一举而解,还可以省下割许多脑袋的麻烦。要是解不出,再割也不迟。
得到皇上同意之后,一闲道长看了看一了道长和玉昕师太。三人于是转身手书。即刻写好,三人又同时转身伸出掌来。
皇帝一眼看去,微微皱了皱眉头,龙颜似有不悦。
原来,这一次三人所写,与前番不同。三宫道长的掌心中,一闲道长只写了两个字,而一了道长写了三个字,玉昕师太却写了四个字。
葵山
无来观
讫止道长
允洪帝一眼扫过之后,知道这回三位道长所写,是要合起来读,既是:
葵山无来观讫止道长
还是同一个人。
“嗯。”允洪帝面上的愠怒消除了些,眼中目光也温和下来了。
当今皇上心里清楚,在他的眼皮底下,三宫道长是绝计不敢弄虚作假的。而三宫道长又一次不谋而合,或许,这葵山无来观讫止道长就是可解天意之人了。
可是,这位葵山无来观的讫止道长,要是道门高德,允洪帝却不曾没听说过有这一号。
看出皇上眼光有此疑问,一闲道长说道,“道门如渊,知者天下知之,不知者天下不知,贫道不敢遑论道行高深。”
皇上从道十年,对一闲道长这句话,倒也能解其意。天下道门,有知名的高德,也有不知名的高德。就是一闲道人,也不敢说到底是知名者,还是不知名者的德行要高深一些。
一闲道长此话,若非自谦,也算得是高德之人了。
一闲道长这句话彻底打消了皇上的疑虑。问清楚了葵山所在行省州县,即刻就要下旨,且是八百里加急传令相应下去,日夜兼程,将无来观讫止道长递送京都。
所谓递送,当然不是押解的意思,而是沿途各州各县快马加鞭只送一程,人困马乏之际,即由下一州府接替护送。只是苦了被递送之人。
“皇上不可。”三宫道长同声叫道。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