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如此,天旹与后一只大鹰搏斗之时,先一只大鹰已经得手。
随后又一阵鹰啸,格外尖利刺耳,让人听了,汗毛倒竖。
两只大鹰渐渐去远。但也不曾就此离去,仍然隐约可见于云天之际。
婆婆蜷曲于天峕身下。虽然那鹰去得远了,兀自惊魂未定,瑟瑟发抖。
天峕翻身而起,将婆婆搀扶坐于地上。刚才之事,其惊险程度,不亚于倒吊悬崖。一身冷汗,湿透全身。崖头风一吹,上下牙一阵磕碰,不由得为婆婆发起愁来,“这两只大鹰如此凶恶,婆婆又怎么回家。”
“小哥有所不知,这绝境之地,不说走兽,就连飞鸟也难得一见。唯独这两只丑鸟居于此,也有许多年了。”
“没有走兽飞禽,这样的境地,想来也难猎食。”婆婆没有直接回答天旹所问,天旹也不好追问下去,只得顺着婆婆的话道。
“可不是吗。”婆婆接过话来,“这两只鸟所以活得下来,乃是以死于守土神仙剑下尸身为食。被斩者不曾落下山谷,就被它们于空中抓住,一鸟抓半个人身,往鸟巢而去。食肉之后,若时日久了不再有新鲜人肉送上门来,则将吃剩的人骨衔起抛下,于山石上摔碎而食之,连骨渣都不剩。”
“食肉食骨,净土一方,倒也好于任其腐烂。在佛圣之地,谓之为天葬。”
天葬不是道门之例,天峕没有半点诋毁,反而多有褒扬之意。
“那也就罢了。这两只丑鸟之前也从来不曾侵袭过老身,今天竟然要以老身为食。可是老身之前分明说过,一把老骨头,也没几两肉。两个丑八怪,怎地如此健忘。”婆婆气咻咻接过话来。
天峕听到此间,哑然失笑。
“一把老骨头,也没几两肉”,这句话婆婆的确是说过,但其时并不是对这两只大鹰说的。且两只大鹰身躯虽大,但羽翼丰满,油光水滑,算得上鸟中俊杰,人家哪里丑了。不知婆婆为何口口声声称两只丑鸟。
“笑个什么,老身今天竟尔两次死里逃生,都与你大有干糸。你个小道士,居然还笑得出?”
“婆婆误会了,小道不是因此而笑,小道看到这两只鹰……想起观里的好玩的事……”天峕见又惹婆婆生气,随意找了个借口。
“好玩的事?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天峕没想到,这这才鹰爪脱险,婆婆居然童心如此炽烈。眨巴着眼想了想,倒也想起好玩的事来。
“这两只鹰如此凶猛觅食,也许是巢里有了小鹰。贫道想起来,贫道观外的一株大杨树上,有一对喜鹊,平时都是自个儿在外寻食,但到了养育雏鸟之时,遇到寻食不着,就会潜入观内厨房内找食。”
“这有什么好玩?”婆婆很不以为然。
“这两只喜鹊,要是找到吃的也就罢了。可要是没有找到,就大发脾气,揭盖掀盆,故意弄出偌大声响。”
天峕说的是趣事,但说着说着,脸上笑意褪去,竟是几分忧郁感伤的神情。
“大发脾气,揭盖掀盆?那倒有趣。全不似这两只浑鸟,竟然想要将老身当了食物。不过,依老身所见,道长所言,只是其一。”
“小道愿闻其二。”
“这条路上,少有来人。而凡外来盗土之人,无一例外都死于守土神仙剑下了。因此,在这两只丑鸟眼里,这上峰之人即是天赐美食,只待仙剑挥下。”
“原来如此。”
天峕听到这里,明白过来。大鹰视自己为天赐美食。适才和婆婆分手之后,自己往峰上去了,却又被婆婆叫住,说什么蒙眼睛塞鼻子的话。使得自己转身想要追上婆婆问个明白。
大鹰看在眼里,只道婆婆有意阻挠天旹上峰,恼怒婆婆误了它们美餐,这才转而攻击婆婆。如此看来,这两只大鹰虽然食人肉为生,但也只食上峰盗土之人,也算很是“知规守矩”的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