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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提着驳壳枪进入第一间厢房的时候发现,情况倒是还挺不错。
这次行动,五支队因为有了祝为民送出的情报,加上王静斋和徐发树,张生宝的细致耐心,事先的准备工作做得极其出色。
甚至连房间的照明问题都考虑到了。
王静斋出面找周得同借了几盏洋油灯来。
这东西是周得同挂在自己门口的,以煤油为燃料,外面有厚玻璃制成的壳子,点上后,风吹不进,雨泼不着。
而且亮度比原本用的羊角气死风灯也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周得同作为镇长,同时也是镇上富户,之前就买了几盏,到了天黑挂在门檐下,就算是路灯了。
镇山其它大户也纷纷效仿,在自己门口挂灯,一方面是炫耀身价-这年头煤油可不便宜,另一方面也算是做做好事,方便晚上的行人。
周得同老狐狸见王静斋提出要借这玩意,当下不说二话,让人拿了,灌满煤油后递过去,至于用途以及何时归还等一句不问。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眼开眼闭就得了。
反正以王静斋的做事把细程度,也不会搞砸,再有,事成后王静斋归还煤油灯时,肯定不会空手。
他周得同借出几盏灯,等于是投资做生意,万一亏了,大不了重新买灯,要是赚了,啧啧。
至于为啥王静斋三人进李发屋子的时候不用这玩意照明?
道理倒也简单。
李发和他那个勤务兵都是滚刀肉,昏暗的房间中亮起灯来,等于是给他们提供射击的靶子。
摸黑打三岔口,虽然也危险,但敌我都看不见,大家彼此平手,己方人多,驳壳枪也可以用连发模式,占有绝对的火力优势,综合考虑还是这样比较安全。
可老冯面对的对手不一样,算是汪伪“精锐”,但归根结底还是汉奸,打打顺风仗可以,跟在鬼子兵祸害同胞也内行,但真碰到硬货对头,立刻能跪地磕头,求放过自己这条狗命。
有了照明灯具,能让这群货色看清楚这些黑洞洞的枪口,对于摧毁他们的信心和抵抗意志是非常有用的。
毕竟心虚嘛……
加上这些年,各色游击队出于各种目的,经常性的去“借人头一用”……
税警总团的兵丁,白天耀武扬威,晚上或者落单时还是害怕的。
随着缴枪不杀的口号响起,大部分还在睡梦中,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就直接翻身跪倒,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唠叨“老爷放我条生路,我上有八十老娘,下有吃奶儿子,当兵吃粮,也是没办法,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不敢做的……”
冯有福差点没晕过去,原本以为是精锐敌人,总得要恶战一番,谁成想竟然如此不经打。
而且看这伙人的熟练程度,估计日常也没少操练。
还有个把胆子大的,一样的下跪,但嘴里念叨的词却不一样:“敢问老爷是那个方面的?”
“呃……”冯有福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说。
按照他以前的性子,早就飞起一脚过去“妈拉个巴子,爷爷是你爹!”
好在王静斋及时赶到。
眉毛一扬“我们是打日本人的,但不是忠义救国军!我们优待俘虏!”
此话一出,那个胆大的问话者顿时眉开眼笑,三两步从地上爬了过来:边爬边道“弟兄们是四老爷,是四老爷”
看那语气的开心的,仿佛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爹……
房间内随即响起一片“四老爷饶命,我们投降的声音……”
冯有福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那支队伍极有威信,但没想到竟然名声如此之大。
王静斋喊道:“不要乱说话!我们是中国人的队伍!所有人跪下,双手举过头,抄过把子(搜身)后,到院子里蹲着,我们优待俘虏!”
说着,对冯有福道:“按照计划办……”
这功夫有人把房间里原有的油灯都点着,顿时亮堂不少。
冯有福朝身后的队员一摆手,众人随即按照事先演练的动作顺序。
两人一组,搜身,捆扎,带走,一条龙。
这些衣衫不整的税警,被搜身后查明身上没有凶器。
随即个个被细麻绳反捆双手,赶到院子里,在祝为民的注视下,靠墙蹲下。
朱志英那儿也是如此。
祝为民看着院子里黑压压的俘虏,和旁边兴高采烈从屋里往外搬中正式步枪和弹药队员,心中非常兴奋。
这两个礼拜他真没少吃苦头,起得比本地鸡早,睡得比十里洋场鸡晚,从睁眼忙到闭眼,一个不小心就会挨揍。
这群杀胚完全不把瘌痢头阿三当人,有时候好好的走人,后面飞起一脚,把他踹个狗啃泥,他好不容易站起来,却看到对方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而且还得强忍着装哑巴。
好不容易等大部分人睡觉了,他还得在厨房给夜班站岗的准备夜宵,好让他们降低戒心,为今天的活动打基础。
说实话从出了娘胎以来,他从来没受过这种罪。
以前好歹算是读书人,这俩礼拜是斯文扫地,是的,斯斯文文的把院子扫干净。
可眼下,他觉得受的那些委屈都值得了!
再看冯有福,祝为民一把捂住额头,老冯抱着那挺机枪一脸幸福的傻笑,朱志英在旁边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但是,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似乎少了人啊!
王静斋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他连忙飞奔进李发的房间。
“老张,老张,你,你怎么了,怎么了!”随即王静斋失态的声音传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