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头老牛,还是那个佝偻的赶车老人,他们依旧静静的等着自己的主人归来,数十年如一日。
老人看着以前都会过来问好的淮国大小官员今天竟然远远的躲开,好似自己现在便是那瘟神一般,心头涌出一丝不详的感觉。
很快,他的感觉便得到了印证,一队王宫守卫抬着一副盖了白布的担架向牛车走了过来,老人迟疑了一下,缓步上前,揭开那白布,果然看见自家主人那熟悉的苍白的脸。
“几位小哥,放地上吧。”过了一阵,老人轻声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让人听不出悲喜。
守卫们对视一眼,把谢步远的尸首放在地上,便回去了。
老人弯下腰,吃力的抱起自己的主人:“吃了你那么多饭,这可怎么办哟。”
谢府大门外,谢清早已焦急的等在那里,见到父亲的牛车,未等停稳,便急声问道:“父亲,今日局势如何?”
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里面传来声音,谢清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赶车老人。
“开大门吧。”
“四叔……”谢清看看老人,又看看牛车,脸色瞬间便的苍白。
父亲平时可没要从大门而进的呀,难道……
老人点了点头:“老爷走了。”
短短四个字,谢清如遭雷击,脚下一软便坐了下去,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今日早上尚且还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才短短几个时辰,怎么就阴阳相隔了呢?
老人微微皱眉,沉声喝道:“开门!”
谢步远的倒下,对谢家而言无异于天塌了一般,整个谢家主人惶恐不已,只有谢清的媳妇还算清醒,操持着丧事。
第二日,陆续有吊丧的人上门,谢清木然回礼,更让这些原本便没了主意的官员惶恐不已,若不是下不了船,他们怎么会冒险上门?
一行人对视一阵,便架起谢清往后堂走去。
看见谢清依旧是那副失了魂的模样,一位官员奔出门去,不多时便端来一盆水泼在谢清脸上。
被水一激,谢清好歹回过神来,看着围了一圈的大小官员,突然一阵苦笑。
那端水的官员突然抓住谢清的胸口,啪啪啪连扇了几记大耳光。
“谢兄,事到如今,我等该想办法应对接下来的事,哪里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谢清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双目看着屋顶:“应对?怎么应对?父亲的死便是告诉我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
“难道我们就这么等死不成?”有人不甘道。
“走吧,都走吧。”谢清道:“趁现在还有机会,大家各自逃命去吧。”
“谢兄说的轻巧,你觉得万长安这些人会没有准备?”
“我们今日冒着风险来,可不是听这些丧气话的!”
“你们都指望着我!我是神仙啊?我一介布衣,无兵无钱,有什么办法?”谢清突然站起来,把周围的人吓了一大跳,他神色激动道:“我谢家灭门之祸便在眼前,哪里能顾的上你们?”
“谁说我们没人?于海峰在天门关不是有二十万大军吗?”
“别指望他了!”谢清怒吼道:“他若听指使,当日就会按父亲的命令杀了赵宇!”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道里面居然会有这么多曲折,而被他们视着自己人的于海峰竟然叛变了。
“找王后!”有人出声道。
所有人都把眼睛看向了说话的人,见他从容不迫道:“老爷子临死之时,把随身玉佩交给了王后,王后既然接下了,她便应该明白接下了什么。”
“此事当真?”
“父亲果真怎么做?”
“确实不假,你们难道没看见?”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众人心中稍安,但马上又有一道难题摆道了桌面上,那便是如何见到万雅?通过万家人是肯定不行的,王城内守卫森严,自己这些外臣断然不可能进内宫的。
就在众人犯难之际,有人道:“我有一堂弟是宫中将领,或许通过他能见到王后。”
“此人可靠?”
“他这差事也是我为他谋的,这点事应该没有问题。”此人停了一下,面有难色道:“但如今这个局面谁又说的准呢?”
谢清愁苦道:“可是由谁去呢?”
“我去!”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却是谢清的媳妇走了进来。
“我与王后见过几面,或许能说的上话。”谢清的媳妇道,又转头叮嘱自己的丈夫道:“若我回不来,你们就趁早散了吧。”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谢清伸手,最后又无力的放下,化着一声无力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