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八年五月的济南之战,以中卫军全胜,刘芳亮败走结束。
对朱由检来说,此战收获颇丰。刘芳亮不仅给他送来了数万两白银粮草,缓解了焦头烂额的粮食问题,还顺带把山东河南的青皮漕帮麻匪全部报销,可谓功莫大焉。
三千多暴民,只要半个时辰,便死的一个不剩。这效率,比后世的**集中营还要给力。
以暴君崇祯的性格,宁可枉杀千人,不可使一人漏网,要他把这三千人杀完,不知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
所以朱由检很感谢刘芳亮,因为有他,这些渣渣才被统一打包,一并送到济南城下,送到两军阵前,在城头火炮齐射下,成为名副其实的炮灰。
三千暴民,大部被火炮打死,侥幸没死的人,被周奎等人吃掉。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这些青皮马帮,为大明贡献了自己一切,包括各人血肉,朱由检分外感动。
此时的大明如同后世的天朝,发展是硬道理,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皇帝陛下决定继续摸着石头过河。
种田大业需要有稳定的外部环境,还要有良好的社会治安。
这里的种田不止是狭义层面上的种土豆种花生种小麦种红薯,还有种军舰种红衣大炮种燧发枪种坦克。
哦,内燃机还没发明出来,所以坦克可以忽略。
朱由检坚信,只要环境适宜,必定欣欣向荣。诚如后世天朝无耻资本家所言。
不负春光,野蛮生长。
在登州海港建成前,农业文明主导下的区域,需要的是大批勤苦劳作的自耕农,不是哥伦布麦哲伦式的通缉犯酒鬼骗子。
青皮漕帮之类的渣渣,游手好闲,精力充沛,坑蒙拐骗,黄赌毒一应俱全,这样的人,除了混吃等死之外,一无是处。
当然,还可以用他们来填壕,不过在可以预期的短时期内,朱由检不会再和周边发生大规模战争。
解除掉外部威胁,接下来的工作就是麦收。
说到麦收,眼下最大问题就是人手不够。
七千多中卫军需要警戒四周,崇祯皇帝不会让他们下地。
更重要的是,朱由检不想搞什么寓农于兵寓兵于农兵农合一之类的玩意儿,把他的精锐变成一群农夫。
对崇祯皇帝来说,无论是唐朝的府兵制还是本朝的卫所制度,以及各路穿越者们的兵农合一制度,都是扯淡。
在创建之初,府兵制或是卫所制度的确能够适应当时社会条件,帮助王朝在军事上获得胜利。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毫无意外的,这些兵制最后都面临崩溃的厄运。
朱由检计划实行义务兵役制度。
全体国民,无论男女老少,皆有服兵役的义务。
义务兵役制建立前提是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工业革命,火车内燃机什么的一样也不能少。
想象一下,以后向南扩张,北方士兵到南方服役,南方士兵到北方服役,单是运兵就很难搞定。
梦想总还是要有的,虽然遥不可及,万一皇庄实验室取得突飞猛进呢?万一平行时空又穿过来什么车床机器呢?
想的太多,最后还是回到现实中。
麦收极度消耗劳动力,依靠人力,而且是很多的人力,朱由检的人力不够。
“所以朕需要麦客。”
在崇祯皇帝命令下,济南附近各县张贴告示,雇佣麦客。不出意外,麦客很多。
此时北直隶干旱严重,麦田颗粒无收,没有粮食,讨饭的人就更多了。
告示刚刚贴出去不久,随即有大批麦客来到济南割麦。
锦衣卫经过严格甄选,共计雇佣到五千麦客。
这些麦客要求很低,工钱什么的可以不要,给口饭吃就好。
这倒不是因为麦客们忠君爱国,他们没这个觉悟,现在外面还在人吃人呢,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崇祯皇帝对麦客心存恻隐之心,大灾之年,一顿饭便能救活不少人。
有人活,就有人死。
崇祯皇帝不是上帝,不能救活所有人。
吃过几顿饱饭,麦客们又将四处流浪,饥肠辘辘,最后倒在路旁,尸体被野狗啃食。
因为这几千人就圣母心泛滥,把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把白面馍全部送出去,朱由检没有这么圣母心。
此次参与收麦的不仅有皇田屯民,雇佣来的麦客,还有不少自愿前来的公公太监。
朱由检也想亲自下地,体验下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奈何他实在太忙,抽不出身来。
见王承恩一直嚷嚷着要下地,朱由检便让他去了。
割麦的时候,王公公身穿麻衣,脚踩草鞋,手持镰刀,发髻沾满麦芒,与寻常庄户无异。
五月底,山东半岛暑气蒸腾,天气渐渐炎热。
万亩麦田波澜起伏,令人心驰神往。
王承恩大口喘气,学着麦客们的姿势,将裤腿高高挽起,把发髻绾在头顶,一手持刀,一手拢起麦秆,弯腰向前,呼哧呼哧的割起来。
王公公本是商户出身,自幼在京城长大,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到过乡村,更别说是下地割麦子。
所以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
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麦秆又高又密,黄橙橙的像是连绵不绝的金色沙漠。
王承恩淹没在麦浪中,镰刀下去,惊起一只野兔,仓皇逃去,却因慌不择路,钻进旁边堆起麦秆垛中。
“兔子!逮住给皇上吃!”
王承恩立即丢下镰刀,沿着田埂跑过去抓兔子。
“公公!公公!皇上要咱们赶紧收麦子!公公!“
年轻小太监跟在王承恩身后,奶里奶气喊叫道。
王公公在麦田只是打酱油的存在,如果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十万亩小麦怕是要割到明年了。
当日向晚时节,济南行宫之内,灯火摇曳,崇祯皇帝抓着王承恩小手,望见白皙小手上磨出好几个血泡,忍不住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