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和范文程在京师客栈不期而遇。
这次出使明国，大顺和清国都非常隐秘，牛金星等人更是乔装打扮，隐瞒了自己身份特征。
范文程等人将小辫盘起，戴着八瓣帽，便是在室内也不脱。
牛金星把范文程当成了皮货商人，范文程也没认出大顺大学士的身份。
只是两位大学士身边的侍卫，各人都是杀气腾腾，范文程牛金星两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看破不点破，都知道对方不是等闲之辈。
可能是由于气场契合，两位来自不同阵营的大学士很快勾搭在一起，聊得颇为投机。
两人从母猪的产后护理聊到了京官八卦，感情也迅速升温，几乎就要称兄道弟。
然而这种友谊没有持续太久，准确来说，到第二天清晨就结束了。
次日天明，客栈大门被人敲的山响，两边同时发现是锦衣卫番子来了。
两边互看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拔刀，门打开了，两边惊愕的发现门口站着一群锦衣卫。
“清国与大顺都是客人，既然一起来了，那就一起入席吧，朕会换一个更大的·····”
牛金星范文程相互看对方一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是皇上口谕，杂家全部背下来了，二位，请吧！圣上和大臣们还在乾清宫等着！”
此类和谈，通常是由皇帝密诏，私密交谈，像这样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召集百官商议，可见明国对和这次谈的诚意。
牛金星范文程心中大喜，暂时放下敌意，相互戒备着往皇宫而去。
京师，养心殿。太监曹变混一声公鹅嗓，两边使者被大汉将军带上大殿。
朱由检心情愉悦，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五城兵马司秦千户，向两边使者施礼，两边大学士打了个照面，气氛陡然紧张。
制将军刘宗敏，梅勒章京谭泰拔刀相向，又要当场火并。
“不得放肆！把我大明朝堂当作什么！！来人，把他们兵刃都卸了！”
几名锦衣卫番子上前夺去刘宗敏谭泰等人的刀剑。
佩剑是使者应受的礼遇，朱由检这样做算是给了牛金星范文程他们一个下马威。
两边使者现在无心过问这些礼节问题，大顺与清国虽然没有直接冲突，不过他们都把对方看成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拔之而后快。
明国衰亡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就是两边见真章的时候了。
长期以来，流贼与建奴相互利用，相互合作，每每流贼蜂起时，便是建奴南下掠夺的好机会，反之亦然。
此次前来京师，刘宗敏范文程等人沿途所见，无不残破，荒地野草，饿殍遍地。
小冰河气候下的大明，饥馑连连，命不久矣。
此刻，朱由检神色安详坐在龙椅上，一副人畜无害模样，当然，这只是表象。
看似与世无争的崇祯皇帝，在诏狱实验室，能亲手划开青皮咽喉，将人凌迟处死
“各位不辞劳苦，远道而来，为天下苍生奔波辛苦，实乃社稷之幸，苍生之幸，大明之幸！哈哈哈哈！”
养心殿上想起朱由检令人发瘆的怪笑声，他笑了一会儿，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崇祯惨然道：
“实不相瞒，今日同时召集你们两边使者，是因为朕病了，命不久矣，不得不出此下策，太医说朕活不过今年，牛金星，范文程，你们两人都是大学士，虽然不是我大明的大学士，不过也是饱读诗书····咳咳····自成祖开始···咳咳·····历代皇帝都是享年不久·····咳咳·····朕不想这么早就·······！”
朱由检一口气没缓过来，又剧烈咳嗽两声，太监递来手绢，皇上在嘴角一抹，白色丝绢变成了血红。
“皇后驾崩，朕还想效法先帝旧事，咳咳·····在国内选美·····咳咳·······可惜有心无力啊！”
朱由检说到最后，嘴角流出两行口水，宛若后世电池痴汉形象。
曹变混面露悲戚之色，连忙安慰：
“皇上洪福齐天，龙体康健！后宫佳丽三千，陛下艳福，必将在隋炀帝，唐明皇之上！”
朱由检抡起龙椅旁边的茶杯，假装生气扔向曹公公，怒道：
“滚！咳咳咳·····”
“臣遵旨！”
曹变混答应一声，顿时失去运动能力，手脚并用大门口滚去，像一条翻滚的巨型毛毛虫。
宋献策牛金星范文程等人看得一脸蒙蔽。
“老宋，这皇帝是咋了？神神叨叨的，”
牛金星也算见过世面，见到朱由检突然变成这样，还是感觉匪夷所思。
“肺痨引发的失心疯，”
宋献策混迹江湖多年，一眼便看出，龙椅上的朱由检是的了肺痨，他怀疑还有花柳病，不过直接说出来毕竟不太好。
肺结核在十七世纪基本无药可救，怕是李时珍吴又可来了，也束手无策。失心疯更是无解，除了灌大粪，没有什么更好疗法。
“想不到大明天子就要死了！真是世事难料，想给他算一卦了。”
宋献策压低声音，他是算命先生出身，见惯了生死离别，也见惯了绝望之人，他早不再为普通人算命，也不靠这门手艺过活，只是见到苦命悲催的朱由检，目睹风雨飘摇的大明，职业道德感空前强烈。
牛金星微微颔首，这位陕·西举人虽为叛贼，然而对崇祯皇帝却有莫名好感。
刘宗敏正要开口向朱由检提出议和条件，却被清国使者抢了先机。
范文程上前一步，朝朱由检微微点头，并没有下跪，抬头大声道：
“臣清国大学士范文程，奉顺治皇帝辅政王多尔衮之名，与谭泰章京前来京师，与皇帝陛下谈判，虽然，”
范文程边说边瞪着站在对面的牛金星，冷冷道：
“虽然陛下同时召见两边使者，于礼不符，然今非常之时，大清也顾不上这些，相信辅政王也会宽恕你们的。”
范大学士向旁边谭泰微微示意，谭泰神色冷漠，圆滚滚的双眼注视着刘宗敏，对方要报以同样的眼神，恨不能将谭泰杀死。在范文程颜色下，镶黄旗巴牙喇强忍住没有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