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木雕的座椅上端坐的女子没有理会男子言语中的试探,从衣服内侧取出一卷羊皮卷和一个还算鼓的小袋子,一起丢在男人面前。“我要是你,就不会浪费时间问这么多问题。这是未签发的赦免令,这是一袋第纳尔银币,算我送你的。游戏现在已经开始了。”仿佛听到了女人的话,厚重的木门重新敞开,男人自知已经别无退路,总算找回了一点军人的勇气,抓起那卷羊皮和钱袋,起身仓皇离开房间。</p>
宽阔房间的视野很好,女人端坐的椅子的视角刚好包括了窗户外的街道。看着逃走的男人的身影迅速就消失在了拥挤吵闹的流民之中,她的神情重新严肃。她起身来到房间的侧后方,从桌上拿起一支墨笔,在一张熨平的纸上工整写道:“行动正式开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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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来平静的多瑙河在几场暴雨过后也变得浑浊浮躁,一阵阵浪花伴着微风拍打着河的南岸的坚固城堡,冲刷着水中矗立的石柱,发出惹人注目的声响,掩盖住了水面上方高处的房间里的声响。</p>
房间里的大床上,一个年轻且面貌英气的男子与一位女士正在激烈碰撞,情与爱的交缠发出让人脸红的旖旎声音。</p>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满足地躺在床上,任由轻柔的被子搭在自己的隐私部位。他的身旁,那长相娇媚惹人怜惜的女子露出与长相完全不同的成熟,神色满足中带着些许嘲讽。“我也尝试过几个匈人了,看来匈人这个种族也并不像那些人说的那样,都是马上和床上都游刃有余的战士。”</p>
刚刚释放完多日来压力的马斯切拉诺并不想跟这妓女置气,“你这婊子懂什么,时间根本不重要,在战场上,力量和勇猛才是制敌关键。老子跟着鲁嘉大王四处征战时候,你不知道在哪个混蛋床上呢。”女人把玩着自己单薄露骨的衣服,嘴上并不饶人:“算你运气好,老娘今天不可能怀孕,否则就凭着这个孩子,夫人随时可以把这座城堡收回罗马。”这也并非都是女人回嘴的威胁,当年克利萨菲斯给出的租借城堡的条件之一,就是匈人执政官马斯切拉诺一旦有继承人,则城堡就将随这个继承人一道成为罗马财产。</p>
忽略了女人对自己能力的质疑,马斯切拉诺重新开始忧心如今的局势。一年前他联合塞格德几个早就对阿提拉和路曜不满的族长和长老,趁城内空虚发动了政变,带着为数不少的纯血统匈人叛逃出了王都,属实是冒了一些险的,特别是为了稳固地位,在来到多罗斯托尔后,他还主导了一次清洗内部反对者的行动,并反客为主侵占了这座罗马人的城堡,从此后他要应对来自各方的压力,已经精疲力尽。</p>
但好在阿提拉似乎并不在意叛逃到这里的他们,只在西征之前对这里进行了一轮远程打击,这让马斯切拉诺有了喘息之机,在南北左右逢源,终于换取东罗马实际掌权的宦官克利萨菲斯的利益同盟,以及部分罗马军团的保护。几个月前塞格德因饥荒再一次发生了叛乱,他还借机利用之前的布置搞了一些破坏。</p>
但如今情况早已不同,西罗马一个城镇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敢劫杀了王国赖以生存的有正式特许状的商队,彻底惹恼了阿提拉,布莱达带兵亲手摧毁了那个胆大的城镇,居然还找到了该城私通东罗马、接受君士坦丁堡好处的证据,而作为政治掮客,马斯切拉诺的共和匈人正是其中的牵线搭桥者。</p>
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城镇的大部分没有坚持抵抗的上层贵族不敢投降阿提拉,也没胆子把脏水泼回君士坦丁堡,只敢上门来求助中间人马斯切拉诺。而很显然,即使他现在把这些人捆了去送给阿提拉,王子也不可能饶恕他前后的各种背叛,到时候搞不好新帐旧账一起算,于是他就被迫真的和罗马绑在了一辆战车上。</p>
据马斯切拉诺在西方的罗马商战的消息回报,阿提拉的先头部队一周前已经离开了意大利,直扑多瑙河而来。而除了必然会迎接愤怒的王子的钢刀的多罗斯托尔,站在背后的东罗马据说也是这位恐怖的战神的报复对象。尽管君士坦丁堡特别是普尔喀丽亚长公主促成了与塞格德的粮食贸易,但匈人绝不会容忍背叛,这一点,作为背叛者的自封的共和匈人执政官有更深的体会。</p>
首鼠两端的君士坦丁堡并没有埃提乌斯那样的国之盾牌,克利萨菲斯的带兵能力甚至还赶不上马斯切拉诺,一旦匈人的火焰烧到多瑙河,结局可以想象。不知一下子松了口气的埃提乌斯作何感想,但至少君士坦丁堡已经派了三次使者来催促他给一个解决办法,作为当事人的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死亡绝对会早于任何一个仓促赶来的罗马士兵。</p>
眼下床上这个女人是唯一的机会。她是罗马公主普尔喀丽亚的亲信,血统上有神秘的科恩家族的血脉,但却已守寡多年。富庶的君士坦丁堡唯一缺乏的是曾经的道德约束,女人拒绝了求到她这里的多罗斯托尔使者的金钱馈赠,只要求一场完美的欢爱。现在看来,虽然不够完美,但似乎她还满意。</p>
作为凡人和异族的马斯切拉诺是见不到尊贵的圣女普尔喀丽亚的,而这女人能够帮助带去的善意也许可以说服这位神秘强大的君士坦丁堡女性掌控者,让她去说服最好的朋友,如今在王国炙手可热的路曜司令。</p>
据他所知,路曜一直试图弥合王国越来越深的族群分歧和割裂,对于当年他们的叛逃也存在一定同情。而路曜能否阻止阿提拉一整个兵团的全力进攻,他也不是太有把握。据说在西哥特,在被匈人如同闪电一般击溃逃跑的士兵们之间,已经开始流传阿提拉一个令人畏惧的称号,“上帝之鞭”。</p>
他所在房间门口的走廊上,一个位置隐蔽的小窗口通向一个面积不大的房间。按照这个距离,房间里的人可以非常清晰地听到那个摆有大床的大房间里的任何声音。此刻,小窗里一片寂静,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沉默地凝视着外面,带着嫉妒与怨毒。</p>
片刻后,似乎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睛的主人,一位体态有些丰腴,面容姣好的女子摊开了面前的纸张,拿起墨笔,一个字母一顿地烙下拉丁字母,“尊敬的路曜司令官阁下,...”</p>
(整整鸽了一周,是因为我在思索和调整逻辑结构。之前设想的这卷结尾的落笔方式和画面都没有变化,只是自从上周我发明了被我命名为“提兹塔牌”的游戏之后,我就在试图用我根据故事设计的这套牌的方式来叙述我们的故事,目前看来效果还可以。初步的想法是以八张主牌为主线,这一章和下一章是第一张牌。感谢各位支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