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乾殿上,何充焦急地奏道:“陛下,尚书台兵曹接报,秦人三万大军长驱而来。”
“怎么,秦人又犯我边境?”穆帝心急,截过话头便追问。
“目前尚未查明,秦人在巴西郡和南阳郡一带来回移动,引而不发,两郡郡守不敢自专,奏请朝廷定夺。”
“来人,快传大司马进宫。”
桓温接内侍传旨,即从府邸赶往式乾殿,路上边走边琢磨,自己最担心的就是鲜卑人趁乱攻魏,魏人孤立无援,难以招架。
进殿方知,来捣乱的竟然是秦人!
穆帝气恼道:“苻生乖张无度,治国如儿戏。先犯我蜀地,又来请求册封,长安一战,遭受重创,尚未全部恢复,又打起我巴西和南阳二郡的主意,真是不讲信义的西戎余孽!”
“陛下勿忧!”
桓温见穆帝大动肝火,赶紧出言安慰。
“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三万之众还不足以吃掉二郡。臣和秦人接过战,他们的确勇猛,但荆州之卒毫不逊色,二郡只需坚守三日,我骑兵便可驰突而至。”
武陵王司马晞见桓温风头正盛,而皇帝言听计从,似乎冷落了中军,嫉意发作。
他想奚落一下桓温,便略带嘲讽道:“大司马既然这么神勇,那秦人新败之卒,怎会再敢进犯蜀地,不是自取其辱么?”
讥讽之语不仅没有收到预料之效,反而提醒了桓温,秦人此举的确令人费解。
巴西郡、南阳郡、巴西郡……
桓温心里盘算,口中念叨,突然脑中迸出了一个答案,惊道:“陛下,不好!”
“大司马怎么了?”
“臣担心秦人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他们在二郡一带出没只是幌子,其真正用意恐怕是要攻打洛阳!”
桓温的判断,几天之后便得到验证。
二郡来报,秦人在附近鼓噪大喊,不过是虚张声势,达到震慑效果后结阵而走,直向东北方向驰去。
秦人此举,确实是准备染指洛阳,而在巴西和南阳耀武扬威,也有一层用意,就是借以发泄大晋没有答应册封的愤恨。
南阳郡还飞马报称,洛阳城外的遗民见到秦人铁蹄,为躲避战乱,纷纷四散而逃。
洛阳城地位险要,石氏政权一直非常重视,从匈奴手中夺下之后,便用心经营,希冀其成为锁住秦人发兵的关卡,同时成为大赵南下进犯荆州的基地。
城内百姓以汉人居多,但军卒却以胡人为主。
冉闵灭胡如火如荼,洛阳城未能幸免,城内胡汉二族相互攻杀,汉人落于下风,城内乱成了一锅粥。
“杀胡令给了秦人绝佳的机会,难怪他们三万人就敢攻打洛阳,冉闵是自己掘坑自己埋。”郗超埋怨道。
桓温却惆怅道:“你们不觉得秦人来得很意外吗?他们来的人马也非常精准,好像精心算计过一样。我怀疑,洛阳城内的胡人担心冉闵复仇,为求自保,私下有勾连秦人的嫌疑。”
随后不久,朝廷接到了大魏冉闵致穆帝的亲笔书信!
“笑话!诸位爱卿,你们猜猜,冉闵怎么说?”
群臣面面相觑,摇头表示不知。
穆帝举起书信,笑道:“冉闵说他愿意用洛阳作为交换,让我大晋出兵帮助他扫除河南一带之敌,确保豫州、陈留、梁郡、谯郡等地安全。”
桓温却笑不出来,担忧道:“陛下,冉闵做出这般承诺,一定是碰到了大麻烦,臣想应该是杀胡令让他始料不及,或者是石祗之乱让他难以分身。”
“臣也以为这是无稽之谈,他用洛阳来交换,说明他魏国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凭什么还来和咱们交换?试想,洛阳如果他都守不住,其他诸地也是如此。陛下,我王师不仅不该出手,还应该趁机去分一杯羹。”
司马晞和褚家一样,深受冉闵的戕害,心有余悸。
而且,此次见皇帝也不太赞同,故而开口附和。
穆帝愤愤道:“此乃冉闵之失,他阻挠我大晋善意,这是咎由自取。”
桓温上次曾悄悄将他私下给冉闵写信,还有冉闵的回复都禀报了穆帝。结盟虽可,并不谈回归之事的答复,让穆帝非常不悦。
司马昱站在皇家宗室的一边,言道:“陛下,洛阳虽是我旧都不假,可现在属于冉闵治下,秦魏相攻,大晋正好坐山观虎斗,何必趟这摊浑水,为他人火中取栗?”
“陛下,武陵王分羹之说实乃不智之举,对同为汉人的冉闵,我堂堂王师岂能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至于会稽王火中取栗之说,臣也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