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蒜子为其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风光大葬,极尽铺张,这阵势和排场丝毫不亚于皇帝殡天。
在穆帝眼中,褚家无好人,除了褚裒。自己自小也深得外祖疼爱,情感尚好,对褚裒也从无成见。
为此,穆帝主动下旨,朝廷追赠褚裒为侍中、太傅,谥号元穆,死了也极尽哀荣。
连同褚裒灰飞烟灭的,还有他的临终告诫。
褚蒜子根本就对父亲的警示之语不以为意,如果心怀仁慈,交出权柄,那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没有了权力的光环,活着就如行尸走肉。
葬事既毕,她就开始筹划如何再兴师北上,为父报仇。
罪魁祸首就是石闵,这个名字深深印在褚蒜子的记忆中,就是他,杀害了自己的父亲!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更何况是大晋的摄政太后。
当然,军戎之事不可不慎,她吩咐寿州刺史谢万时刻关注淮北的形势,掌握赵人的情况,伺机再做定夺。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刚刚过了没多久,褚蒜子就不得不暂时按下心头怒火,强忍复仇之念,因为朝廷接到了益州的一份告急文书……
桓温比朝廷更早接到益州长史王瑜的信,不仅仅是因为二人的私谊,更重要的是,桓温还是征西大将军,益州的安定也是征西幕府的职责。
秦人真会挑选时机,知道大晋伐赵败北,军心不振,朝廷又刚刚为褚裒大人举行了国葬,素服未除,朝廷肯定无心战事。于是趁暮春之机,悍然南下,挑起了战端。
桓温刚刚说完战报,众人一道将目光投向郗超,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郗参军真是未卜先知,怎知秦人这么不识逗,主动和咱们配合,而且配合的天衣无缝!”
郗超明白众人话中之意,也故作高深,装神弄鬼起来。
他微微一笑,自矜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秦人绝不会永世蜗居在苦寒不毛之地,总归是要乘隙东进的。”
原来,前些日子诸人商讨如何避免褚家征调荆州大军,郗超当时说了句除非……
言下之意就是说,除非秦人南侵,征西军帐则可以此为由北上抗击秦人,从而避免大军被褚蒜子征调的命运。
果然,秦人真经不起念叨,趁火打劫,这给了桓温一个绝佳的机会和由头。
三日之后,朝廷果然下诏,令桓温率军迎敌,驱逐秦人,保蜀地无虞。
而从老四那边也得到消息,此次领兵之人正是秦王第三子苻生,率兵三万,在巴西郡一带烧杀抢掠,还劫走不少边民,送至秦地为奴。
众将纷纷请战,尤其是言川和伏滔二人,最近半年多辛苦操练的卫卒还从未上过战场,正好借此机会检验检验。
桓冲和秦人交过手,知道秦兵的强弱,见言川等闹闹嚷嚷,也不甘落后,主动请缨。
正当桓温调兵遣将,部署抗秦事宜时,又接到上洛郡告急文书。
另一支秦兵前几日在附近一带逡巡,看似在放牧,但人数众多,阵势很大,不像是寻常羊牛如云而骑者寥寥的样子。
上洛郡是蜀地东北边城,距离刚刚被夺下的南阳只有两百余里,距离旧都洛阳也不甚远。如果被秦兵拿下,他们便可以此为营地,随时深入至荆州腹地。
边地的形势引起了桓温的深思。
秦人骑兵四处剽掠,飘忽不定,来去如风,单纯的防守必然会顾此失彼,处处受制。
而秦人正是摸准了晋人的弱点,就如当年匈奴侵伐前汉一样,防不胜防。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桓温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桓冲、言川听令!”
“末将在!”
“令你二人率兵三万,明日一早直奔巴西郡,务必击溃秦兵。”
交代好之后,又对他俩面授机宜:
“记住,要大摇大摆,造出声势,给守城军士以信心。同时要掌握好火候,既要打击秦兵,又能拖住苻生,不要让他轻易遁逃。”
“大哥,这是何意?”
“休要多问,到时自会明白!”桓温没有解释。
“遵命!”
二人转身欲走,桓温又喊道:“慢着,苻生据闻是秦将中最为善战之人,号称独眼神兽,骑射俱佳,力大无比,你二人迎战时务必要当心,莫要逞强好胜。”
“遵命!”
言川微笑道:“又是一个独眼龙,和庾希那厮一样!”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