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喜从天降,王芙提前一个月分娩了,诞下一个男婴!
荆州旧俗,婴儿出生后三日,要为其洗身,亲朋好友前来祝贺,送些礼仪,送上祝福,主人大宴亲朋,此种风俗称为“洗儿”。
州衙大堂,摆起了几桌家宴,桓温宴请的都是军中兄弟,衙内僚属。
大伙在一起猜拳行令,起坐喧哗,众宾欢颜,尤其是刘言川伏滔嗓门最响,二人好酒,但平时桓温管得很严,今日高兴,称一切无忌,皆可一醉方休。
好不容易逮着这机会,二人岂能放过,四处举杯,轮番劝酒,喝得面红耳赤。
最兴奋的莫过于桓温了,小心翼翼抱着襁褓中熟睡的儿子,喜极而泣,左右端详,越看越像自己。
“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王芙轻声的问着。
“为夫高兴,高兴得哭了,辛苦夫人了!夫人为我桓家劳苦功高,想要何样报答,尽管开口。”
“妾身不要任何回报,只希望一家人其乐融融,平平安安的。”
王芙想起了蜀地的兵祸,军卒抛尸疆场,百姓民不聊生的一幕幕,所以,任何爵禄和功绩都不如平安和快乐重要。
“夫人放心,有为夫在,任谁也伤害不了你们母子!”桓温斩钉截铁的做出承诺。
可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的这份承诺并未能兑现。这对母子因为桓温而命运多舛,很快就受到了伤害……
“老爷,哪有你这样抱孩子的,你看,你把小公子弄醒了。”娅儿过来责怪桓温。
果然,婴孩小眼睛睁开了,清澈的眼睛望着这新奇的世界,接着,小嘴巴一揪,哭出声来。
桓温手忙脚乱,不停的晃悠,想哄一哄他,哪知儿子根本不给他面子,反而哭得更凶了。
桓温不知所措,只得将孩子交给娅儿,奇怪,一会就止住了啼声。
见娅儿手脚灵活,动作娴熟,而且和佳儿配合默契,将后堂之事操持得井井有条,桓温很满意,便想起了言川。
问道:“娅儿,你和言川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娅儿一脸臊红,不肯作声。
“没事的娅儿,老爷我只是问一问,绝没有勉强的意思。你虽是夫人的贴身丫鬟,但情同姐妹,老爷自然不会拿你当下人看待,你愿不愿意,皆由着你自己,反正言川是满心喜欢你的。他悄悄和我说,一天没被你训斥,就浑身不自在。”
娅儿噗嗤笑出声来,嘲笑道:“他这不是犯贱吗?”
王芙也跟着笑道:“娅儿,言川虽然粗犷了点,但人品好,很疼人,又是老爷的结拜兄弟,不会负你的。”
“全凭老爷和夫人做主!”
娅儿像蚊子哼哼一般,低低说完,便飞快的逃走了。
相处近半年,娅儿对刘言川也产生了好感,虽然长相一般,但是个豪爽的汉子,说话很诙谐,讲义气,挺会照顾自己的。
女子如浮萍,四处漂流,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也是自己的福气。
桓温和王芙对视一下,有戏!
这两人要是能结为连理,就是一家人了,亲上加亲,而且也算是了却了桓温的一桩心愿,总不能自己一妻一妾,两个儿子,而生死兄弟还打着光棍。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战场无情,刀枪无眼,言川久事军戎,生死难测,不能绝了后。
这一点,桓温早就和言川讲过,包括老四他们,万州城不少蜀人来投奔,里面如果有中意的女子,只要人家愿意,可以自由婚配。
这帮兄弟征战多年,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个家生个娃。
当然,据言川讲,里面不少兄弟不愿意娶妻,生怕自己哪一天身死疆场,害了人家姑娘!
桓温想想又不禁摇头叹息,有时候居然还羡慕他们。
快意恩仇,来去如风,只要自己一辈子过得痛快,谁也不惦记,谁也不牵挂,和一帮情好绸缪的兄弟们活着,战斗着,还要什么家室?
正恍惚之间,侍女佳儿匆匆跑进内室,大嚷了起来!
“老爷,衙门外聚集了不少百姓,要见老爷!”
桓温忙问:“怎么了?”
佳儿回道:“他们听说老爷喜得贵子,赶来贺喜,还送了不少贺礼呢。”
“你这丫头,也不一口气说完,老爷还以为百姓们有什么委屈,吓老爷一跳。这大半年,咱荆州城一个伸冤告状的都没有。好,老爷我出去一趟,见见乡亲们。”
桓温快步走了出去,佳儿喜道:“夫人真是有福,你看老爷和普通百姓就像一家人一样亲近,对夫人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那样体贴。”
“你这丫头真贫嘴,哎,想着也是,夫人我自小到大,还真没见过这样当官的。”
王芙说着说着,沉思起来,想着自己的心事。
“夫人是哪里人?一直生活在益州吗?”
冷不丁佳儿问了这么一句,王芙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