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舅褚建的婚礼,惊动了全城!
穆帝亲临宽窄巷,群臣毕至,士绅云集,褚蒜子甚至还让后宫妃嫔前往,芷岸也不敢推脱,只得遵命。
这场婚礼活脱脱办成了朝会,规模比自己进京受封时的场面还要大出很多。
据说从御街和朱雀门开始就挤得水泄不通,连桃花渡口都是赴宴的宾朋,贺礼自然必不可少,褚建把收贺礼当做纳贿一样的宗旨。
谁送礼了他未必记得住,但没送的一定牢记在心。
桓温想不到,司马丕居然乘隙溜了出来,到长干里看望自己。
司马丕在几个皇子之间,年纪最长,很多大人之间的事情都能琢磨,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婚礼上一些朝臣还有州郡要员的谄媚之言,敬仪多寡,就差把礼物清单给列出来。
这孩子也是鬼精!
桓温默算了一下,圣上和太后,武陵王父子,会稽王父子,谢家兄弟,还有殷浩、郗愔,还有不少大州要郡之长官,得多大的场面!
趋炎附势向来是官场的生存准则,奉送敬仪之多少更是关系远近和感情亲疏的秤砣。
当然,其中不乏是碍于太后之权势不得不来的,但不可否认,褚家真的成为了所谓的大晋第一豪门!
而司马丕另一番话,则让桓温着实惊恐不安……
宴席上,褚华曾不时偷窥芷岸,而且眼神中透露着一种不怀好意的含意。
司马丕还说不清,不过桓温却琢磨出了,褚华是在垂涎芷岸,那眼神就是挑逗。
更过分的是,褚华还借着迎送寒暄甚至敬酒之机,悄悄对芷岸说着什么。
总之,司马丕说,芷岸的脸色又羞又怒,这肯定是言语中带有撩拨和猥亵之词。
而且,司马丕还说,之前在芷宫,就曾看到褚华驻足门外,不怀好意的向内窥瞧。
其实,这一点,南康也曾见过,不过她只是好奇,并未怀疑什么。
桓温怒不可遏,暗骂褚华禽兽不如,胆大包天,对先帝皇后亵渎,那就是冒犯皇家,是株族之罪,难道这样褚蒜子也敢纵容?
不过桓温怒归怒,思忖着,穆帝和芷岸感情深厚。有穆帝在,借褚华一百个胆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再者,有自己在,谁要是敢动芷岸分毫,绝对会让他不得好死。管你庾家还是褚家,自己会豁出命来,毫不畏惧!
桓温暗暗发誓:“芷岸,你坚持住,我定会打破牢笼,会让你如从前一样自由,像木兰花一样绽放!”
这是桓温的底线,是男儿的铮铮风骨!
果不其然,七月将尽,桓温还是没有等到朝廷要嘉奖抚恤荆州大军的旨意,而是听到了谢万赴蜀接替桓冲任益州刺史的消息。
褚太后俟褚建婚毕,就迫不及待的启用舅舅谢万,走马上任,以占据长江上游,对荆州形成夹击。
褚蒜子原本是要启用三舅谢安,但谢安无心政事,婉拒了。
何充也无可奈何,他避免了桓温的独大,却阻止不了太后的专权。尚书台拟定的荆州抚恤和嘉奖方案,半月之前就呈奏了。
但褚蒜子淡淡一句:“嗯,很好,先搁着吧。”
迟迟不批,故意拖延,和朝堂上那番关爱和慷慨判若两人,这就是手腕!
何充获悉,只能摇首叹息,感叹自己力不从心,名存实亡,心境越发的衰老了。
因为此事,他对桓温还存有一丝愧疚,让下人带了一句口信来到长干里,意思是说:“桓温,老朽暮气沉沉,尸位素餐,只剩下一具皮囊,帮不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他几次递交辞呈,都被太后和穆帝拒绝,但再也无心政事。
卫将军兼尚书仆射褚裒也已心灰意冷,那日桓温封赏朝会,褚裒一言不发,心中很悔恨。
自见到褚旺的人头,他就悔恨交加,悔不该离开芜湖,到什么京师!
如今虽然权高位尊,可自己的子女做下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因果报应会放过褚家吗?
褚裒明知儿女铸下大错,却不敢声张,一则自己早已无力约束他们,家里真正掌权的是女儿蒜子;二则,自己缺乏大义灭亲的魄力和果敢,只得选择独守孤贞,不参与其中。
褚裒甚至在想,自己能早一些死去,省得将来有一天万劫不复。
怎么死去?
自绝人世,那太突兀了,最好是来一场祸事或是战事,战事最好,自己一定申请领兵上阵。为国而死,既能给子女赎罪,又显得合乎情理。
司马昱更善避锋芒,告诫穆帝的那番话,穆帝虽然懂了,但少年心性,让他做到喜怒不惊胸有沟壑也不太可能。对谢万任职一事,皇帝依旧争执了一番,但依旧改不了落败的命运。
穆帝愈发孤单了,真成了孤家寡人!
七月流火,建康城燥热沉闷,梅雨虽过,仍酷热难捱。
桓温百无聊赖,想早日回到荆州,那里有伴随自己征伐的兄弟,其实也是想逃离这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