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祈祷能骗过朝堂的对手,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众人散去,桓温和郗超字斟句酌,对袁宏面授机宜。
“朝堂辩论,就按着我和郗超刚刚商定的口径回复即可。此次进京,首先去拜会何大人,然后回府上,探视一下老夫人,若公主也在,帮着我问候一声,莫忘我的交待。”
袁宏频频点头。
“记住,兵贵神速,两日抵京,三日奏事,两日返回,前后共七日,即便京师那边万一走漏了风声,传到成汉时,也无所谓了。”
桓温一口气交待完毕,轻轻拍着袁宏的肩膀:“委屈你了,辛苦你了!”
袁宏明白桓温口中委屈二字的用意,拱手道:“大人言重了,属下定不辱使命!”
袁宏走后,桓温怅然道:“我这到底是杞人忧天,还是未雨绸缪?”
郗超笑道:“凡事以成败论英雄,桓叔此举,成了,就是未雨绸缪,败了,就是杞人忧天。我只是担心,这耍笔杆子的,玩不过那耍心眼的人!”
桓温默默道:“我相信袁宏的忠心,他能应付……”
南康主仆二人因和太后争执一件事,有些不快,便回府小住。
越想越觉得郁闷,公主长吁短叹,贴身侍女晴儿帮主子按揉着双肩,解乏解闷。
“公主,奴婢觉得太后说得也有些道理,你和驸马爷一年未见,又不通音信,感情定然冷淡了许多。太后劝你去荆州陪伴驸马,也是夫妻团圆,人之常情嘛。”
“我能不知道这是蒜子的好意吗?”
南康非常委屈,她认为这是褚蒜子的好意,但是,那副不容反对的口吻,让自己很不舒服。
再者,她认为,桓温是头犟驴,不听她的劝告,非要搞出什么名堂,这些年得罪了太多人,也惹恼了蒜子。
谁知蒜子以德报怨,主动让他们夫妻和好,这份好意又不能辜负。
一想起去荆州,远离京师的繁华不说,让人不可容忍的是,丈夫身边净是那些流民草寇,无出身无功名,积习难改,一身匪气。
他竟然和他们称兄道弟,想起来就来气!
“那主子到底去不去?要给太后回一声的。”
“算了,以后再说!”
南康心烦意乱,这时,听到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南康质问一头雾水的袁宏。
“属下奉驸马之命,给公主问安,还带些荆州的时令吃食,以及一些当地出产的珍珠首饰。”
南康没好气道:“好了,晴儿收下,你回去吧。”
谁料袁宏突然跪下,哭诉道:“属下遇到一个难题,还恳请公主开恩,否则属下就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了。”
南康刀子嘴豆腐心,见对方哭哭啼啼,心一软:“快快起来,有什么话,就说吧!”
袁乔便把盗用金块一事和盘托出,希望南康帮着在驸马面前求个情。
结果,南康差点啐了他一口:“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亏你一个文弱之人能做得出来。本公主对此深恶痛绝,怎会为你求情,晴儿送客!”
袁宏悻悻而走,虽然碰了一鼻子灰,却仍有收获,因为他刚刚从何府回来,大功告成。
一开始,何充闻听来意,大吃一惊,认为中朝时就丢了蜀地,现在大晋偏安一隅,根本无力夺回,因而并不赞成。
然而经不住袁宏巧舌如簧,一番陈述,剖析利弊,言陈事实。何充凭着对桓温的信赖,终于赞成此意,并当即进宫,让他静候佳音。
回到桓府后,他拜望了桓母,正巧南康也在府中,至于能否替自己求情,不得而知,不过桓温交待的头三件事总算顺顺当当完成了。
明日如能廷议,自己照来前的吩咐陈说即可,应无大碍。于是,浑身轻松,径回驿馆而去。
式乾殿上,大晋政权的几个核心人物齐聚一堂。
穆帝,两位顾命大臣还有司马晞和褚裒,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奏报,不啻于山崩海啸般惊心。当然,大伙虽同为核心之人,心思却并不相同。
“这么大的事,只派一名下属来奏,会不会太儿戏了?”司马晞率先表达不满。
何充反驳道:“武陵王,桓刺史既然派了他来,想必也是得力之人,又何必斤斤计较呢,还是议一议正事吧。”
司马晞仍是面有鄙夷之色,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太后,陛下,老臣抛砖引玉,先谈谈吧。”
何充见众人摇头皱眉,面有难色,知道结局难料,决定自己先开口打头阵,然后皇帝再开金口定基调。
这个策略,他昨晚刚刚和穆帝商量过。
穆帝心领神会道:“何爱卿老成持重,必有高见,请说!”
“老臣虽说不常在军阵行走,但颇有体会,成汉伪帝李势数年来一直牵制掣肘我大晋,王敦和苏峻叛乱,成汉乘我们内乱,屡次派军侵伐,杀人放火,掠夺生民,占我城池,无恶不作。”
何充的数落,朝臣深有体会。
“更有甚者,他们暗通石虎,共同南侵,妄图平分大晋。据说事成之后,荆州及长江以南划归成汉,其余划归石虎。所以,老臣以为,似这等跳梁小丑不得不杀,肘腋之患不得不除!”
司马晞刚想反驳,穆帝一把抢过话头:
“何爱卿之言甚合朕意,成汉是劣迹斑斑,今后一旦南北再有大战,他还会从背后下手。朕以为,桓爱卿此举目的有三。”
“陛下请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