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俺粗人一个,又无安身之所,四处奔走,哪家的姑娘会瞧上俺?”
桓冲也笑道:“大哥,言川话里有话,分明是埋怨你不关心他,只知道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
桓温大笑道:“这倒是我的过错,言川放心,我记在心上,一定帮你物色一个好女子,省得你有劲没处使,一天到晚只知道打仗。”
兄弟三人乐成一团,桓温却在默默的沉思。
厅堂内欢声笑语,热闹得很。
桓温瞥了一下,唯独缺自己的妻儿,今日是母亲大寿,不能让她有什么遗憾,看来还得要委屈自己屈躬一趟。
南康上次就要搬回皇宫里居住,哪知褚蒜子似乎并不太欢迎,加上桓温低三下四赔罪,才勉强留住了母子俩。
好些日子没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了,桓温径自走到门口,想敲门又踟蹰了一下,暗自苦恼。
这时,里面传来了熙儿的声音:“娘,祖母过寿,我们为何不去啊?哥哥弟弟们都来了,孩儿也想去找他们玩耍。”
南康斥道:“不许去,和他们有什么好玩的,个个都凶顽得很,没什么教养,把你带坏了怎么办?”
桓温心头一震,原来南康一直是这么看待夫家的兄弟子侄的,她这高贵的血液里根本就容不得低等的人家。
看来桓冲说的有些道理,难道自己和她的结合真是一场错误,难道自己真要考虑再娶?
桓熙吵闹着:“不嘛,孩儿偏要去!”
南康赶紧哄道:“熙儿听话,等过些日子,娘带你进宫,找聃儿丕儿他们去,好不好?晴儿,晌午准备一些熙儿爱吃的点心。”
“好的,公主!”
“老爷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晴儿打开门,看见桓温正茫然站在门外。
“夫人在吗?”
“在在在,公主,老爷回来了。”
南康连头都没抬一下,看来这怨恨是结下了,一时半会难以消除,倒是桓熙招呼了一句:“爹,孩儿要去后院,娘不肯让我去。”
“夫人,今日娘正寿,马上开宴了,就缺你和熙儿,还是一起热闹热闹吧!”
“要去你去吧,那边闹闹嚷嚷的,烦得很,我喜欢清静。再说了,去了和他们也无话可说,难免扫了你们的兴。”
桓温心想,你何时爱清静了?你和褚蒜子她们去夫子庙秦淮大街,那里人声鼎沸,你还不是甘之如饴!
“夫人记恨我,我全担着,只是娘过寿,作为媳妇不出席,也会影响夫人的威信不是?你要是不愿意,就尽些礼节,打个招呼,早些回来也就是了。再说了,就算满足一下熙儿也好嘛。”
桓熙见此,更撒起娇来:“娘!”
“好吧,不过我去去就来,你们别又说三道四的。”
南康这才起身,精心拾掇了一下,勉强答应了。
桓熙兴奋的叫道:“我要见二叔,他肯定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最喜欢他了。”
“见过公主,见过公主!”
南康一进院子,目不斜视,冷若冰霜,但府中兄弟妯娌都纷纷起身,热情招呼。
就连寿星孔氏也忙着起身,嘘寒问暖:“公主来了,快快落座,冲儿,给公主奉茶!”
南康敷衍似的给孔氏施了个礼,便坐了下来,浑是如此,孔氏已是笑逐颜开。
自打和桓温闹掰后,孔氏长吁短叹,烦闷不已,既心疼儿子,又怕惹恼了南康,一心盼着夫妻和好。
为此,背地里还多次责骂桓温,如今,见南康前来,那高兴劲,比见到满屋所有的子孙还激动。
至于南康这架势,孔氏早已习惯,认为这是理当的,也没往心里去。
娶了公主当儿媳妇,那是儿子的造化,桓家的福分,哪里还奢谈什么婆媳之分。
果然,桓熙和桓秘又凑在一起,欢天喜地,笑个不停,看样子又得到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桓温领头,兄弟媳妇们肃然起身,恭祝孔氏寿辰。
孔氏看着这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喜极而泣,大半生的颠沛流离,能有今日的场面,真是做梦也不敢想,泉下有知的桓彝也应该满足了吧。
“好好好,快坐下。来,别拘礼了,吃吧。”
孔氏不停的给孙子们夹肉夹菜,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喜悦。
酒未过三巡,菜还未过五味,南康便起身告辞,还硬拽着死活不肯走的桓熙,弄得桓熙哭哭啼啼,可谁也不敢劝阻。
南康母子半途离席,果真扫了大家的兴头,留下了一桌怔怔发呆的家人,留下了一阵隐隐作痛的孔氏,更是给桓温留下了满腹的尴尬和委屈。
桓温失去的何止是颜面,更有无助和绝望,心头泛起一丝悲凉,喃喃自语。
“既然无法挽回,那这场婚姻不要也罢,就当是个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