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干里桓府,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今日是孔氏五十寿辰,桓温兄弟一合计,家里人热闹一下,办个家宴,就不惊动别人了。
“祖母,孙儿给你老祝寿来了!”
管家桓平将两个孩子引了进来。孔氏笑得合不拢嘴。
“是石虔石康啊,乖孙子,快来,快来,你爹你娘呢?”
“爹和娘一会就到。”
正说着,桓秘夫妇进来了,照样准备了各式礼品。
桓温正在里屋帮着布置寿联寿品,听到孩子们叽叽喳喳,还以为南康带熙儿过来了,结果大失所望。
不过见到石虔兄弟,同样十分惊喜。
他一把抱住石虔,举过头顶,笑道:“石虔,伯父得有两三年没见着你了,没想到你小子,如今长得又高又结实。告诉伯父,你都在忙些什么?”
桓石虔比桓熙还大两岁,长得精壮结实,皮肤黝黑。
“侄儿随父亲南奔北跑,经营一些粮食还有马匹生意,风吹日晒的,当然黑不溜秋,不像熙儿弟弟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
“会骑马不?”
“哪有贩马的不会骑马的,就是射箭,侄儿也样样精通,不过嘛,比伯父还差得远,还要向伯父多多讨教。”
桓温一看就喜欢上了他,不仅说话讨人喜欢,而且只要多加历练,凭现在这底子,多打磨几年,将来也是疆场上的一员悍将!
“大哥,石虔对你仰慕得很,今后可要多多点拨他,他对读书兴致全无,跟着我经商也非长久之计,大哥这次要是朝廷能封个将军当当,就让石虔到帐下当兵。”
“好好,我求之不得。不过你的家业可就少了一个帮手,银子赚得少了,可别怪我。”
“嗨,小弟又不是财迷,银子哪能赚得完,见好就收。再说了,我不是还有石康嘛,二小子倒是本分,既能识几个字,还细心些,管些账目应该没问题。”
桓秘说完,又道:“媳妇,快见过大哥!”
“弟媳武氏见过大哥,见过三弟!”武氏道了一个万福。
“好好,赶紧进去吧,陪娘唠唠,她今日可舒心了。”
这么多年来,桓温算是第一次正式见到武氏。
从杜家村搬至建康后,有了宅院,桓秘便娶了她,期间只带回来让孔氏见了一面,桓温曾远远望见过,他们夫妇自此便在外面另置宅院居住。
奇怪的是,每次回府里,桓秘都不带她回来,似乎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而桓秘的解释是,寒家女子,难登大雅之堂,况且有货栈和孩子需要照管。
桓温愣了愣,今日得见弟媳妇,不仅模样长得俊俏,而且落落大方,举止得体,完全不像桓秘所说的是同行一贩夫之女。
桓温有些费解,揣摩不透桓秘的想法,他是自谦吗?不应该,一家人何必要这样!
这时,桓冲言川走了过来,说了一番话,让桓温心中泛起涟漪。
“大哥,你看,二哥家里两个儿子石虔、石康。小弟两个儿子桓谦、桓修,如今就你膝下只有一个熙儿,是否太单薄了些。”
“你想说什么?”
桓温明知故问。
“大哥如今正风华正茂,又是桓家的顶梁柱,还是考虑考虑多添些子嗣。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年头,穷人家多个娃,多一个劳力,豪门家多个娃,多个分支。咱们这样的人家只能靠军功起家,多个娃就多一个将才!”
桓温惆怅道:“话说得有些道理,不过你嫂子她似乎?不知怎地,有了熙儿后,就再未有过妊娠,现在分房而居,就更不可能了。”
“那为何不再娶一房,纳妾很寻常啊。”
桓温自娶了南康公主,从未想过哪一朝有再娶的念头。
公主金枝玉叶,嫉妒心强,连慕容婉儿上次来访,她都醋意大发,岂能容得下与别的女人分享夫君。
而且,在自己的灵魂深处,还留有另外一个女人的痕迹,对那个女人的愧疚和惦记,让自己拒绝了苦苦等候的婉儿。
至于建康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自己更连正眼都懒得看一下,包括百般挑逗自己的褚蒜子。
见桓温莫顿无语,桓冲知道他的为难之处,不过还是觉得不说不快。
他想说的就是桓熙,如今都这么大了,身上可是丝毫没有桓温的影子。
膏粱厚味,锦衣玉食,活脱一个纨绔子弟,将来难成大器。
今后桓温还要鲲鹏展翅,大展宏图,难道不希望将来有子嗣继承衣钵吗?桓家的事业到桓温这一代就戛然而止了吗?
“不是我多嘴,你看看王家庾家,能成就豪门世族,必不可少的条件就是丁口众多,人才济济。人多,越有机会出人才。人才越多,家族越大,人就更多。周而复始,良性循环,都是有道理的。”
桓温反问一句:“难道你也梦想咱们成为那样的豪门大族?”
桓冲一顿,知道桓温痛恨他们那些豪门望族,赶紧转圜道:“小弟口误,不是那个意思,不过都是一个理。”
桓温知道他是好意,而且合情合理,看弟弟有些紧张,便开了个玩笑,打趣道:“你看人家言川,至今还是光棍一个,还不是过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