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成皇帝的嘱托,也为了自己毕生的使命!
往后的岁月还会有什么波澜,桓温无法预知,但今日肯定是一个转折,一个突变,或许是一个新的起点。
因为,朝堂争斗双方已经露出了鬼面獠牙,自己的那一声石破天惊之语,将会让他们彻底分出胜负。
之后,如果庾家胜了,对自己而言,将会是灭顶之灾;如果她胜了,或许在兴奋得意之余,给自己留出一丝生存的空间,而自己必须要紧紧抓住!
不管如何,这样的等待太漫长太折磨,还是快点结束为好,再不结束,大势晚矣。
因为,鲜卑人在吞食大晋的旧土,蜀人和赵人联手,大晋又处于夹缝之中。
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滴滴答答打在枯荷之上,打在沉寂的池塘之中,泛起阵阵涟漪。
桓温默念着,希望雨下得大些,来得猛些。他翘首以待这场疾风骤雨的到来,雨急风大,才能筛选出良材朽木,涤荡出金玉顽石。
南康依旧没有回来,看来褚蒜子又在施展浑身解数,摇晃三寸不烂之舌,蛊惑着什么。
这时,府门一响,弟弟回来了。
不是桓冲,而是桓秘!
桓秘照旧是满载而来,几乎全是当下的时令之物,吃的喝的穿的戴的,一应俱全。
桓温揶揄道:“桓秘,这不年不节的,带这些东西作甚?难道是怕大哥手头紧,让娘饿肚子?”
“大哥,你还有心思取笑,二弟还没有埋怨你呢!你说说,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知一下,太不把我当家人了!”
“又怎的?什么大事?”
“还瞒着我,午时我就瞅见桓冲了。”
“什么时候?在哪里?”
桓温一阵惊惶,脱口而出。
桓秘愣道:“你急什么?就在宣阳门外,说是要去秦淮大街采买些物什,正巧被我碰上,还跟我说了今日朝堂之事,我想这是个大事,这才赶回来看看。”
桓温这才放下心,只是偶遇,倒也不用记挂。
桓秘放下雨具,兄弟二人进入厅堂,拉起家常。然后,二人又到后堂拜见母亲孔氏。
孔氏见到桓秘,喜得合不拢嘴,赶紧丢下手中的针线活,牵着桓秘的手,上下打量。
“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又黑瘦了点,看你大哥在家养得白白胖胖的,多好。”
兄弟二人嬉笑了起来,桓秘也不忘撒娇卖乖一句。
“娘,秘儿怎能跟大哥比,他是驸马爷,锦衣玉食,娘又天天给他做爱吃的,自然白白胖胖。孩儿成日南来北往,贩东卖西,雨淋日晒,自然是又黑又瘦。这个,要怪娘偏心!”
逗得孔氏乐呵呵的,她怜爱的看着桓温,心中确实有些不忍。这两年,可苦了他了。
“温儿,当初你遇袭时娘就劝你辞官,你就是不听,结果……咳!这一朝天子一朝臣,你难道不懂,现在做个驸马不是挺好的吗?”
桓温知道母亲的心酸,心里不便言说。
做驸马有什么好?还不如在琅琊山脚下茅屋中和芷岸喜结连理。虽然清苦些,但毕竟一家人能其乐融融。
“为娘的,不盼着孩儿能大富大贵,大红大紫,只盼着平平安安就好。等你腿脚利索了,干脆和秘儿一起干点买卖,谁也不会得罪。你看秘儿,虽说辛苦些,但天道酬勤,靠着勤快,如今过上富家翁的日子,太太平平的,也什么不好?”
桓秘笑道:“娘,你这是老黄历,大哥又要立大功了,今日在朝堂上那可是一鸣……”
听桓温嘘的一声,桓秘赶忙闭口不说。
幸好孔氏没有追问下去,她似乎没有听清。
过了一会,桓冲淋着大雨,和南康前后脚回到府中。
看到桓温,他使了个眼色,桓温知道事宜办妥,便故意责问道:“明明知道桓秘回府,为何不早些回来?”
“二哥莫怪,我知道耽搁了,所以特意买了些咸水板鸭,可解馋了,一会和两位兄长喝上几杯。”
孔氏最高兴,三个儿子围坐身前,欢声笑语,亲亲热热,一下子仿佛回到了从前。
作为母亲,既希望幼雏能振翅高飞,又担心其一去不返。离离分分多年,飘飘荡荡数载,最后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起点。
也好,家人团聚,比什么都重要。
听桓秘说吃完饭还要回去,孔氏一脸不悦,嗔道:“秘儿,你每次回来都匆匆忙忙,就不能住上一晚,陪娘说说话?”
桓秘见母亲满是期许,便应承道:“娘不留我,天也留我,雨这么大,左右是无事可做,就留下来陪陪娘和兄弟们。”
孔氏闻言,转忧为喜。这时,忽见晴儿来到门外,神色匆匆,说道:“老爷,公主请你过去一趟!”
桓温心想不妙,南康一定是给谁做说客,究竟会是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