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冰认为非去不可,事情一定重要,否则,一个太医令怎会让自己屈尊登门,这不符合朝廷礼数。
不过庾冰也不敢大意,为安全起见,他让庾希挑选一些豢养在庄园中的好手暗中保护。
他不得不见,也不敢不见,因为董伟知道庾家太多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管家桓平兴致勃勃,推着轮车在院子里溜达。
“大少爷,这次你又立下大功,说不定,他们会网开一面,咱们又有出头之日了。”
桓温笑道:“大功别指望,没有大过就是格外开恩了。若非心中不忍这些无辜将士,我又何必强为他们出头,引起他们的警惕呢。”
这时,桓冲匆匆回府,称大军返京,庾冰进宫面圣去了。
“平叔,派到寿州的人回来没有?可否有沈劲妻儿的消息?”
桓平回道:“他们已经到了建康,钱粮也如数交到他们手中,大少爷是要将娘俩接回府上安置?”
桓温此时还不敢大意,只能先找个地方悄悄接济沈劲的妻儿。如果大摇大摆接回来,那就是染指庾冰的事情,他肯定不会高兴。
再等等看,看庾家是否会为沈劲请功后再定夺。
桓冲问道:“大哥,这次庾家落败,应该会收敛一些了吧?咱们也可以稍稍安心了。”
桓温担忧道:“如果此次大胜,我倒是不担心,不过是庾家的威望更高了些,权势更大了些,性格更跋扈些。可是这次兵败,纵然圣上不会追究,但对手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双方会从暗斗转向明争,从台下转到台上,到了图穷匕见之境地,就越发难以收拾了。”
“那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动声色,观棋不语。还有,你去通知袁宏,让他挑选一些精干的兄弟,以防有事。”
一座规模中等的二进院落,在暗夜中静静的矗立,院门紧闭。
门外夜深人稀,而院内的厅房里还亮着灯光,一阵夜风吹来,几片叶子飘飘摇摇的坠落,连带着烛光也摇曳不定。
一辆马车悄悄的停在门外,啪啪轻扣了两下门环。
门开了,一人闪身而入,径自向厅房走去。马车迅速离开,几个身影随即消失在庭院四周的夜幕之下。
进入院内,才发现貌不起眼的院落,里面却别有洞天。
荷塘曲桥,古树怪石,依稀可见。厅房里更是布置得体,典雅大方,一扇巨大的山水屏风将厅房一隔为二。
正中的案几上,摆放着一只白色的瓷盘,上有一块帛布遮盖。
案几旁坐着一个人,时而坐着,时而站起,时而踱着步,心神不定,长吁短叹。他不时的向窗外张瞧,又偷偷的对着屏风发呆。
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便匆匆迎了上去。
“庾大人,来了!”
“太医令,究竟何事,非要本官夤夜造访?”双方落座,庾冰便带着不满,责备起董伟。
“大人,若非事起仓促,十分棘手,下官怎敢劳你大驾?实在是情非得已啊,大人见谅!”
“算了,说吧,何事?”
“大人请看!”
董伟掀开帛布,瓷盘里摆放着的物什一下子呈现在庾冰眼前。庾冰睁大眼睛,一脸惊愕。而董伟紧闭双唇,默不作声,注视着庾冰,耐心等待着。
瓷盘中摆放的正是红色的陶瓷瓶,而且是一模一样的两只!
屏风后面,空气也跟着凝固,整个厅房阒然无声。
“此乃何物?打造得这般精致!”庾冰惊奇的问道。
此语一出,董伟吓得浑身筛糠。
在大牢里,褚皇后亲口交待,若是诱出庾冰亲口承认下来,自己才可立功赎罪,否则要祸连三族。而今,庾冰矢口否认,推得一干二净。
“大,大人,你再仔细看看,你怎会不知道它的来历呢?”
庾冰于是贴近瓷盘,仔细端详着,言道:“哦,本官知道了!”
董伟惊喜道:“大人想起它的出处来了?”
庾冰没有搭茬,似是自言自语。
“真是巧夺天工,不过,这两只貌似一样,实则做工还是稍有差别,这个应该是仿制而成。”
庾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像是在鉴别珠宝古董,回头问道:“这两件精致的瓷瓶,董太医是从何处淘换来的?”
“大人,这,这,这就是你亲手交给下官,你怎就忘了?”
“太医令说笑了,本官从未见过此物,怎会又交到你手中?看来你是记错了,或许平时收了人家不少礼吧,多得连你自个儿都忘记了!”
见庾冰赖得一干二净,董伟想掐死对方的心思都有,强压愤怒,佯作镇静道:
“下官怎敢开大人的玩笑,大人就别兜圈子了,下官并非是要做些什么,实在是前些日子,下官一时心血来潮,打开了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