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几个蒙面人已至近前,起身端坐,揽辔勒马,马嘶蹄稳,一气呵成。
为首一人拱手道:“敢问哪位是庾翼将军,我等有十万火急军情相告!”
“本将军就是,有何军情,请讲!”
庾翼在亲兵簇拥下来到近前,打量着这几名陌生人。
“庾将军,赵人已经设下伏兵,十万大军坐等你们入彀,请庾将军赶紧撤兵,此处已为险地,千万不可再行北上。”
庾翼先是一惊,继而将信将疑,问道:“可我们的探马游弋几十里开外,并未在北面发现有赵兵踪迹,何来的数万大军?”
“将军当然不会发现,因为他们在南面,也就是在你们的背后!
庾冰一脸不屑,来人又是让大军南撤的,和褚家一个鼻孔出气!
“开玩笑吧,我们一路从南面打来,他们怎可能会到我们身后?”
他的战马高大,声音也洪亮,带着蔑视和质疑的口吻。
谁知几个大汉没有理睬他,而是专一和庾翼说话,气得庾冰咬牙切齿。
“庾将军,我等昨日亲眼得见,大赵小王子石闵亲率数万精骑,从成汉疆土上越境,直奔南阳方向。”
“穿越成汉疆域,难道赵人和蜀人媾和,联手对付我军?”
汉子赞道:“还是征西大将军料事如神,未卜先知,除此之外,别无解释!我等料想赵人南下,必是和蜀人联手,攻打南阳,断了大军后路,然后再从背后掩袭而来。这时候,如果再有一支赵兵从北杀来,一前一后,试问你们还如何脱身?”
此语一出,庾翼麾下的荆州将卒大惊失色,顿时萎靡不振,手中的兵器也握不住了。
有的人警惕的望着四周,仿佛已经陷入了虎狼之师的赵人包围之中。
“那大军尚可从汝阴撤兵,何愁无法脱身?”
庾冰看士气萎顿,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忍不住又插嘴了。
“我们和征西大将军说话,你一个不入流的末品老卒,老是插嘴,请自重身份!”
庾冰气急败坏,自己位高爵尊,对方竟然污蔑自己是末品老卒,这种侮辱性的字眼,还是第一次有人加到他的头上。
“混账!本官乃顾命大臣、朝廷尚书仆射、车骑将军庾……”
汉子打断了他,拱手道:“这么一长串名号,失敬失敬!庾大人误会了,方才俺并非是瞧不起大人的官职,而是针对大人的武略。论武略而言,庾大人恐怕还不如末品老卒!”
“你,你们胆敢当众嘲讽本官,究竟是何居心?”
为首之人转眼瞪着庾冰,射出愤怒的目光,恨恨的言道:“俺嘲讽你死到临头还兀自坐着退守汝阴的美梦,实话告诉你,汝阴已被鲜卑人夺去,你就别想了!”
庾冰被瞪得心里发毛,还带着侥幸,问道:“那,那,沈劲呢?”
为首之人从面具遮挡下的牙缝中不紧不慢,吐出八个字:“沈,劲,战,死!全,军,覆,没!”
“什么?”
庾冰庾翼兄弟不约而同发生这声惊问:“怎么会这样?”
而一旁的司马昱心惊肉跳,恨不得赶紧调转马头,飞回京师。
庾冰强稳心神,喝道:“空穴来风,蛊惑军心,必是赵人的细作。来人,将他们拿下!”
“二哥,别闹!”
庾翼阻止了,笑问道:“几位好汉,素昧平生,你们究竟何人?为何知晓这些机密军情?还请实言相告!”
几位大汉一字排开,为首之人冷冷道:“我等是乞活军余部,曾是你们大晋驸马桓温的属下!听说你和桓温还是亲戚,为报桓温的恩情,才冒险前来相告。”
荆州将卒还有庾冰带来的中军军士打起精神,窃窃私语。
“怪不得我看他们面熟,可不,这身行头不就是当年白袍蒙面将军的样子吗?”
“是啊,当年桓将军叱咤北方,威风凛凛,只可惜现在双腿残疾,被闲置在府,空耗时月!”
“兄弟们,桓将军这般光景,当年的兄弟还对他忠心耿耿,恋恋不忘,可知他多得人心!”
庾翼喝住众人,抱拳施礼道:“难怪几位好汉身手敏捷,侠肝义胆,原来是桓温的兄弟。既如此,各位何以在此处出现?”
“这个就一言难尽了!”
为首之人叹道:“听说大晋朝堂出了个奸贼,背着皇帝偷偷停拨了辅国军饷银,我们兄弟失去生计,只好离开琅琊山,各奔东西,自谋生路。”
另一个汉子也道:“之后,我等流落北方,还有人加入了燕兵。鲜卑人夺去泗州、淮北还有汝阴城,都有他们的功劳,这个消息就是他们送来的。”
庾冰脸一阵青一阵白,刚刚被讥讽为末品老卒,现在又被扣上奸贼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