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眼睛一瞟,抱怨道:“时令的果蔬怎么也这么一点,还蔫了吧唧的。来人,上点雪梨,冰镇的,加些百合。”
她朝门外嚷了一声,过了一会,才有一个侍女匆匆跑过来,胆怯的回道:“公主,雪梨倒是有,可没有冰块。”
南康第一次碰到这样胆大的仆佣,公主要的东西竟敢说没有,顿时怒喝道:“你这贱婢,听不懂本公主的话吗?没有冰块,那就让人去取。”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芷岸,你宫里怎么才这几个仆佣,其他那些人呢?准他们假出宫了,还是都在偷懒?你这当主子的,也太好糊弄了。”
成皇后听了很尴尬,她不便回答,司马丕不知深浅,却说了句大实话。
“姑姑,他们都被皇后娘娘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了,现在就剩下这几个人了。”
凭直觉,桓温认为这是褚蒜子故意刁难,心里愤懑,脱口而出道:“这么大的宫殿,区区几个使唤之人哪能应付!我和南康一会去找圣上,说道说道。”
“算了吧,左右现在宫内只有我和丕儿,也没多少事情,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
芷岸嘴里虽这么说着,但声音如蚊子的嘤嘤那么小,桓温听出了她内心的无奈和落寞。
“公主,出去可千万别说什么,我和丕儿呆在这挺好的,丕儿也大了,我们娘俩还能互相照应,没事的。”
出了芷宫,桓温揪心的痛,成帝尸骨未寒,母子就遭受刁难和欺凌,这褚蒜子心也太狠了。
这样下去怎么承受得了,哪知后面还有没有什么损招,看来只好求助公主了,不料却被南康一口回绝!
“这个不妥,蒜子总管六宫,每个宫殿安排什么人,安排几个人,这是她分内之事,我们怎能干涉?”
“可你看着成皇帝的份上,就忍心他们母子这样吗?你和褚皇后感情好,关系密切,举手之劳而已嘛。”
南康却道:“正是因为蒜子和我一直要好,将来我们的熙儿封爵封地还要仰仗她,我又为什么要干涉后宫之事,让她不痛快呢?还有,你也别多事,你早就把人家得罪了,赶紧低头做人,别影响熙儿的将来。”
一句话,把桓温逼到了墙角,说了也没有用处了。
到了蒜子的寝宫,别有一番天地。两队侍女挥舞着精巧的罗扇,案几上各色点心,还有几大桶碎冰渣,里面浸着雪梨汁,西瓜汁。
好几个侍女在忙碌着,褚蒜子仰面八叉,躺在紫檀木制的躺椅上,两个侍女正在给她的粉面上敷着粘滑的蛋清。
“蒜子,还是你这里适宜,像是到了天宫一样。”
南康到皇后寝宫,根本不需要通报,所有的内侍和婢女都笑脸相迎,可见桓温说得没错,南康和蒜子的关系有多亲密。
“我说外面的蝉声今儿个这么聒噪,原来是大公主驾到。怎么着,夫子庙那又发现了什么好景致?这天气,我可不陪你。”
“哪呀,今天我和驸马是专程来看望皇兄的,说是龙体欠安,皇兄在哪呢?”
褚蒜子招呼二人落座,抱怨道:“在道宫修炼什么辟谷大法,你看,舅舅府上送来的鹿茸酒,还有这老山参片,皆为大补之物。他倒是怪了,碰也不肯碰!”
南康诧异道:“皇兄平素不是喜欢这些滋补之物吗,怎么反倒不爱吃了。舅舅府上送来的,那肯定都是名贵之物!”
南康这句无心之语,让桓温心惊了一下,他觉得很蹊跷,似乎联想起了什么,又觉得不是很清晰。
“好啊,你们不是惦记我,原来是看望你皇兄的,真是没良心!”褚蒜子嗔道。
说罢,坐了起来,用清水净面,然后又施了些许粉黛。
“聃儿,过来。见到姑姑不开心吗,怎么了?”
司马聃见到了救星,委屈的说道:“侄儿要去芷宫找丕儿哥哥玩,娘非不让去,还教训了我一顿。”
南康掏出绢帕,柔声道:“聃儿乖,莫哭,你娘不让你去肯定有她的道理。来,擦擦眼泪。”
“这孩子,尽瞎折腾。我和他说,现在成皇后肯定在午睡,丕儿也忙于日课,就别打扰了,等傍晚凉快些再去,顺便带些清凉之物过去。看看她还缺些什么,一道送过去,他非不听。”
褚蒜子虚言以对,在自己的儿子面前都不说实话。
接着,她又委屈道:“唉,南康,你不知道,六宫深院哪样都要照顾得到,我呀,就是这忙碌的命。这不,周贵人也闹起病来,我刚刚打发太医过去瞧瞧了。”
南康很同情,安慰道:“真是辛苦你了,既要照顾皇兄和聃儿,还有这么一大摊子事。”
褚蒜子笑道:“还是公主知道体谅我,他人哪里知道这后宫人多事杂,比那朝堂还热闹。没办法,就是劳碌之人,一刻也闲不得。”
说罢,又临镜自顾一番,开启玉匣,拿出眉笔,描了描形如远山一样的美眉。
“你这么妆扮,怪不得皇兄专宠于你。看你这粉面,哪个男人不动心?”
褚蒜子听过这句话,王内侍曾说过,男人女人都这么夸她,越发自信了。
“你这张金口就会嘲讽我,我再怎么打扮,你皇兄的心里只有金丹。哪像你,与驸马出双入对,比翼齐飞,真是让人羡慕啊!”
边说着,边注视着桓温,眼神别有深意。
“启禀皇后娘娘,琅琊王在殿门外,说要找公主。”一个内侍来报。
褚蒜子很不悦,不过马上转脸笑道:“丕儿也是常来常往的,怎么今儿这么生分,不进来说话?”
南康不知何事,准备出去看看,司马聃一听丕儿哥哥来了,也吵着要一起出去,褚蒜子爽快的答应了。
二人走后,蒜子让众仆佣一道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