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叮嘱桓冲,下毒之事须绝对机密,守口如瓶,悄悄的追查,不能让那些人知晓,否则,杀身之祸会突如其来,防不胜防。
桓温扪心自问,自己并不怕死,但今后要装作怕死的样子。
不是因为畏惧,而是旧仇未了,又添新恨,要与他们拼到底。除了受到尽忠爱民的家风影响,还有就是对成帝的承诺,对木兰的守护。
芷宫里,女主人已经从皇后变成了成皇后,偌大的宫里孤孤单单,冷冷清清。
八年一梦琅琊山,转眼飘蓬建康城!
墙壁上,帷帐中,烛台上,处处是成帝的身影。
成帝一去,芷岸也病倒了,相思成灾,相恋成疾,病恹恹了十多日,浑无情绪,独自走出室外,来到院中。
夏初,熏风微拂,一阵缤纷的落花,飘飘摇摇,带着七彩的颜色,在自己的眼前飞舞。
她猛然看见,木兰树已经有如自己玉腕般粗细了。
徘徊树下,一阵恍惚,萌芽时节人在,落花时节人亡。
芷岸想着八年来成帝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呵护和疼爱,眼泪随着落花扑簌簌落下,滴落着,飘荡着,汇入树旁的御沟里,顺流而下。
御沟之水还是成帝给自己修建的,专程自长江引水,流经芷宫,汇入青溪。芷岸手里挼着,心里念着……
“娘,娘!”
一声喊叫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司马丕奔了过来。
“娘,你身体还没有痊愈,还是回里面歇着吧。”
成帝驾崩前终于把司马丕正式交由她抚养,现在,整个皇城内,这个孩子就是自己最最亲近之人了。
芷岸摩挲着他的头发,笑道:“还是丕儿乖,娘听你的,咱们进去吧。”
“娘,你发现没有,咱们宫里有一些陌生人,丕儿从未见过!”
“是吗?”
芷岸不敢相信,自己这些日子心绪不宁,根本没有在意。于是,她若无其事,扫视了一下。
远处一个婢女正在洒扫,还不时瞟向自己。芷岸发现了端倪,便径自走了过去。
那名婢女冷不丁看到芷岸过来,赶紧埋头继续洒扫。芷岸走进一看,果然从未见过此人。
她装作不知,想转身离开,司马丕却问了一句。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回禀小王爷,奴婢是新来的!”
“琳儿呢?”
“回禀小王爷,奴婢不知!”
说完,便慌慌张张的跑开了,司马丕刚要追问,芷岸拉着他的手走开了。
几日下来,芷岸发现,所有熟悉的宫人全都不见了。
现在的芷宫,洒扫的,侍弄花草的,端茶送饭的全都是陌生面孔,就连刚刚进宫不久的琳儿也不见了踪影。
芷岸明白了过来,这一切都是皇后褚蒜子干的,可是自己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一切正是褚蒜子所为,她要掌握成皇后的一举一动!
正式册封为皇后不久,就去青溪桥走了一趟,还送去重礼,探望庾冰,感激其拥戴之功。
庾冰也投桃报李,说出了杜芷岸和桓温的往事。
庾冰本以为褚蒜子会感激涕零,不料褚蒜子表面感激,内心却暗骂了一声。
“老狐狸,八年之后才说出这个秘密,看来还藏着什么其他的秘密,对我都留一手。”
吴王銮舆悄悄带桓温入宫,次日,褚蒜子便得知了,死缠烂打,软硬兼施,数落了好几天。逼得吴王低头认错,发誓再也不背着她行事,方才作罢。
成帝找桓温谈了什么,自己并不知情,但肯定涉及到芷岸。成帝专宠她八年之久,死后定然不放心,也许会嘱托桓温照顾好她。
褚蒜子暗笑成帝,自己的皇后和别人有染,还浑然不知,如果真是托妻之举,岂非引狼入室,真是可怜!
其实,真正可怜的是自己的夫君吴王,褚蒜子当上皇后开始,便上演了红杏出墙的秽行。
从当上吴王妃开始,褚蒜子便暗中经营,巧言令色,广施恩惠,拉拢身边的人。
自己的侍女银儿,周娘娘的侍女娟儿,姓王的内侍监,还有太医侍卫等。凡是用得上的,哪怕暂时用不上的,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时至今日,整个皇城内每一宫,每一殿,几乎都有她的人,监督着皇城内宗亲后宫的一言一行。
庾冰说出了芷岸的秘密,褚蒜子惊喜交加。山不转水转,她绝不会想到,天下看起来很大,其实也很小。
原来,这位傻傻的皇后杜芷岸,就是当初在汝阴郡山道上嘲笑自己裙子上有个破洞的杜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