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充当初是坚决拥护成帝,要立琅琊王司马丕的,所以,他不敢居功,更确切的说,不想和庾冰为伍。
“陛下,老臣敢问,对成皇后如何安排?”
“这个,朕早就想好了,成皇后仍居芷宫,抚育琅琊王,朕还要封皇兄次子司马奕为东海王,一切供奉照旧。”
“臣谢陛下宽厚,还望陛下上承先帝遗志,下抚苍生民瘼,宵衣旰食,殚精竭虑,再创大晋辉煌!”
庾冰反驳道:“何大人,此言谬矣。一朝天子一朝事,哪能因循守旧,固步自封。陛下新即位,当然要因时制宜,顺势而为!”
何充冷冷道:“咸康新政革除时弊,顺应民心,怎能是因循守旧?”
“可现在不是咸康之时,陛下有陛下的时代!”
康帝留下二人,是奉了皇后褚蒜子的意思,要他拉拢两位重臣,今后治理朝政会顺利得多。
结果,何充不给面子,反而和庾冰争吵,打乱了康帝的思路,不知该如何收场。
“好了好了,不要争了,满朝之中,就你我君臣三人最为亲近,有事好商好量,何必吵个不休,让外人笑话。”
出了朝堂,何充早就把刚才的争执抛于脑后,忘得一干二净。回府之后,就净手净面,换上僧衣,刚迈入佛堂准备诵经,管家来报,府外有人求见。
“让他进来,领到佛堂见我,去把府门关上,今日概不会客。”
“拜见大人!”桓温进入佛堂,毕恭毕敬的施礼。
“你要是再不来,你就不是意气风发的桓将军了。这些日子,你怎么能沉得住气?”
何充指了指面前的佛像,笑道:“难道你有佛祖的法力,可以笑对世间万事?”
“大人见笑了,满朝之中,只有大人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下如今只是一尊泥菩萨,稍微有一点风雨,就会土崩瓦解。所以冒昧前来,想讨教一些几十年的往事,望大人不吝赐教!”
“颍川士子?”
何充听完了桓温的叙述,觉得有些离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本官从未听说过,这应该不是什么人的名讳,因为颍川藏龙卧虎,读书人众多,出将入相者比比皆是,那里出来的读书人都可以自称颍川士子,没什么奇怪的。”
桓温一听,很失望。
按照仙长说的时间,颍川士子来到句曲山,应该在三十多年前,如果是个有来头的人物,朝堂上恐怕只有何充这样年岁的人还能有印象。
不料,他乘兴而来,要败兴而归。
接下来,何充说了一句话,又让他看到了希望!
“对了,本朝之中也有颍川人氏。”
“谁?”
“青溪桥庾家就是颍川人氏!”
“大人,此话当真?他们不是一直自称京师人士吗?”
“当然当真,那是老夫舅子家的事,还能有假?他们是在颍川陷入赵人之手后才迁入京师的,怎么,你怀疑是他们?仅凭颍川士子这个说法,也太儿戏了。”
桓温非常欣喜,又问道:“那大人可知高士葛洪?”
“葛天翁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元皇帝登大宝前和他就有私交,葛仙翁还赠送几粒还魂大转丹给皇家,救了太后,还救了国丈杜艾。”
“大人可知庾府父辈人的情况?”
庾家父辈,何充就知道庾冰的父亲庾琛,那也是自己的岳丈,年轻时是颍川当地的佼佼者,听说曾散尽家财助元皇帝起事。元皇帝称晋王后,他便辞官不做,闲云野鹤去了。
后来,就没有了消息,何夫人亡故前曾说起过她的父亲,好像是死于一场灾祸。
不过那时候除了庾亮,庾冰几个人年纪还不大,无从知晓,长大后也没人提及,好像有什么隐情似的。
“敢问大人,令泰山何时仙逝的?”
“这个记不大清了,大概有十七八年了吧,听说连丧事都草草了事,只有庾亮一个人知情,他连几个弟弟都没告诉,自己一个人回家安排了后事,记得当时内人还记恨此事。”
桓温一怔,疑虑更深了。
庾琛过世的时间基本和仙长的推断不相上下,而且,皇亲国戚过世,朝廷都要下恩旨赐谥号加荣封的,庾亮为什么悄悄回乡,偷偷安葬?
这本身就很奇怪,即便寻常乡野之人,遇到丧事也断不会如此行事。大晋虽说玄学风起,世俗大变,但祭葬之事还是马虎不得的。
“怎么了,你问这些作甚?”
何充很好奇,因为关于颍川士子偷炼毒药之事,桓温并未告诉他,只说了个大概,一些关键情节并未吐露。
另外,桓温担心连累到何充,他毕竟是庾家的女婿。可是,能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情的,朝堂估计只有何充一人了。
“下官无意隐瞒,但时机不到,暂时还不能相告,请大人见谅。”
“知道你有苦衷,老夫相信你,一定为你保密。”
“谢大人体谅,下官告辞!”
桓温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心里除了恐惧,还非常愤慨,抱拳作揖,转身离去。
那个颍川士子,莫非就是庾冰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