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处于昏迷之中的还有桓温!
从荆州到建康一路舟车劳顿,马不停蹄又赶往句曲山,体力透支过度,尤其是被伤感的愁绪所折磨,从奔走在忽高忽低山路中的驭风马上摔下来,一路翻滚。
若非一棵参天古树遮挡,很可能就会跌入坡下的悬崖。
命保住了,脑袋却撞在树上,鲜血淋淋。乞活军护卫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送至长干里。
那日,桓温刚跑出西堂,成帝就悠悠醒来。
当芷岸告诉他桓温去寻访仙人时,成帝叹息一声,心想世上哪来的仙人?
但他的内心是感动的,感受到了桓温的忠诚,桓温的执着。
式乾殿上议事,原本是要等桓温回来,不料得知桓温也昏迷不醒,何时醒来更是无从得知。
成帝担心自己拖延不起,无奈之下,才来到式乾殿,谁知遭到了那帮人的反对。
“醒了,醒了,陛下醒了!”
几名太医施展浑身解数,成帝才缓缓睁开眼睛。
何充请求成帝回后宫歇着,容后再议,但庾冰坚持以大局为重,刻不容缓,恳请成帝再坚持一会,说有要事启奏。
“陛下,臣弟庾翼从荆州发来呈文,称成汉大军前夜分三路突然攻城,万州失守,我军伤亡惨重。另据报,赵人在襄阳一带也蠢蠢欲动,有进兵的迹象,奏请朝廷火速派兵进援。”
漏船偏遇打头风,群臣咂舌愤慨,成帝按下怒火,此时,他关心的不是边地,而是朝堂!
“何大人,近日尚书台收到不少地方奏呈,怎不见你向陛下禀报?遮遮掩掩的,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庾冰奏报完荆州边事,又质问何充的政事。
“何爱卿,州郡奏报何事?”成帝有气无力的问。
“陛下,这?”何充欲言又止。
“没事,说吧,还有何事朕不能面对的?”
“是这样,尚书台收到不少州郡奏报,凡十余州郡,纷纷奏请陛下值多事之秋,以家国为重,奏请立年长持重之人,以应对纷繁复杂之局,这是他们的奏折。”
奏折中,有滁州刺史、寿州刺史,晋陵郡太守、琅琊太守、荆州刺史、襄阳郡太守等等。
成帝不听则已,一听怒火中烧,奋力提高了嗓门,怒道:
“好啊,连他们都关心起朕的后事了,立储乃绝密之事,他们怎会这么快得知?真是耸人听闻!估计再过两天,连石虎、李势都要逼朕立储了。今日就议到这,退朝!”
早朝散后,成帝没有好气,满朝之上只有何充仗义执言,深知自己的用意,然而却孤掌难鸣。
尤其是地方州郡,竟不约而同上折子,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满朝之中谁有这样的号召力?此人用意何在?
关键是,谁人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提前揣测到自己要议论立储之事?
令成帝更加气恼的是,午后刚刚准备小憩,就被宫外的声音吵醒了。
“王内侍,圣上正在歇息,有事等朝会再议吧!”
“皇后娘娘,此乃尚书台刚刚呈送的奏折,情况紧急,奴才怕误事,故而烦请皇后娘娘转呈圣上御览。”
芷岸无奈,接过奏折,无意中浏览了一下,是燕王呈奏的,便递给了成帝。成帝躺在榻上,打开奏折。
片刻工夫,便将奏折摔出榻下,颓然无力的合上眼睛。
桓温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迷离,隐约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猛然一惊,喊道:“我这是在哪?”
“大哥!恩公!你醒了?你在府上,已经睡了三天了。”
“三天?”桓温脑袋涨大了,回忆着自己堕马前的情形。
这时,刘言川悄悄说道:“恩公,据兄弟们来报,中军已经封锁了附近的几处渡口,禁止任何船只和行人过江。”
桓温大吃一惊,迅速反应过来,连声说道:“不行,不行,快,我要进宫面圣。”
“夫君,太晚了,皇兄肯定已经睡下了!而且,你的腿伤还没好。”南康公主阻止道。
“你懂什么,等腿好了,就什么都没了!”
桓温挣扎着起床,重重的说道:“他们已经行动了,事不宜迟,快抬我进宫!”
“站住,什么人?”
刚到皇城门,却见城门紧闭,几个值守的兵士持着明晃晃的刀枪,挡住了马车。
“原来是桓大人,失敬失敬,我等奉命值守,任何人不得入宫。桓大人见谅,请回吧!”
再三交涉,宫门始终紧闭,桓温愤愤而归,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圣上可能已经被人幽闭起来了,自己可能再也无法面圣!
想到这里,他深感后悔,后悔自己仓促寻访仙人,没有等皇帝醒来。后悔自己一时不慎堕马昏迷,错过了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