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以文会友,武人以武交友,但钱大和褚华却是以凶为友!
钱大三十出头,肩宽背厚,人高马大,拳脚功夫甚好,逞凶使恶,在当地为一霸。
早年随父辈为躲避战乱南渡,成为白籍雇工,官府给的一些衣食之资只能勉强糊口。
王导的侨寄法推行以后,他靠着一膀子力气,进入大户人家的庄园里卖力气过活。
后来逐渐不满足力气活的劳苦和微薄的工钱,便辞工不做,流落在晋陵和建康一带。
在南渡时,他就结识了同时过江的一些不良年少,在庄园中又结交了很多不甘人下的雇工,于是成立了白籍会,下辖三个堂口,自封为会主兼一堂堂主。
以同乡恶少为基础,以同行雇工为帮凶,白籍会在京师一带混迹,无恶不作,偏好打打杀杀,专以劫夺勒索为生。
钱财来得容易,当然花得也快,更何况秦淮大街那是京师著名的销金窝之地,紧抢的不够慢花的。
关键的是,无论哪朝哪代,抢劫勒索都是犯法之举,有时候,还会碰上硬茬子!
一日傍晚,在城南桃叶渡口,钱大率一帮手下在敲诈过往行旅,本来已经收获颇丰,手下人劝其收工,赶紧去秦淮大街找个娘们寻欢作乐。
不料,钱大因中午饮酒过量,至傍晚仍带着三分醉意,不肯按时收工,非要再等一位客人凑个整数才肯歇息。
醉酒误事,因酒生祸,用在钱大身上再合适不过!
果然,不一会,从北岸过来了两个年轻人,矮一点的身着绸布,高一点的则是粗衣,看打扮,应该是公子哥和仆人。
钱大带着酒意,迎了上去,暗想道,小子,算你倒霉,谁让你不偏不倚,恰好在此时渡河。碰上大爷亲自动手,也算你的造化!
不料,钱大这次却碰上个难缠的主,他根本没把二人放在眼中,最终倒霉的却是他自己,因为对方比他更凶狠好斗,更嚣张跋扈。
来人正是褚建褚华兄弟!
二人从吴王府拜见姐姐褚蒜子出来,步履匆匆要急着赶回府里,随行的几名家丁被甩在后面。
兄弟俩一路上急吼吼的,晚上要到秦淮河泛舟宵夜,南岸那里,已经有十几名狐朋狗友在恭候他们。
褚府建在桃叶渡之南,朱雀大街以东的宽窄巷,再向南就是王谢府邸的乌衣巷,再向北就是桃叶渡和秦淮河,而西边就是朱雀航和朱雀门。
宽窄巷交通便利,位置优越,是京师达官显贵和富户豪绅聚居之所。
褚裒在庾亮的举荐下到京师任职,本来还没资格入住这里,等褚蒜子嫁给了吴王后,才居家迁至宽窄巷。
褚氏兄弟性格迥异,褚建满脸肉疙瘩,看似凶狠,实则胆小怕事,最大的爱好就是敛钱。
褚华身材瘦削,脸白白净净的,看似羸弱,却心狠手辣,拳脚功夫也非同寻常。
当初在芜湖,十来岁就成日和伙伴们打架斗殴,如今二十出头血气方刚,加之有褚蒜子撑腰,在京师常常寻衅滋事,动起手来那叫一个凶,专一奔对方命门而去。
被打伤致残的不在少数,但褚华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在京城无赖恶少中颇有威望。
这些年,褚华手下聚敛了不少歹人,没事就到秦淮何一带冶游,拈花惹草,流连青楼,是个十足的好色之徒。
而且,他的好色还有个怪癖,钟情于嫁为人妇的女子,少妇也行,寡妇更好,和妇人玩乐,他觉得新奇而刺激。
而正正经经的黄花大闺女,他却没多大兴趣。
也是活该钱大遭殃,往日里都是让手下人出头,自己在远处策应,今日在酒兴的怂恿下,要亲自出手,在兄弟们面前逞逞威风。
“小子,兜里鼓鼓囊囊的,都拿出来吧,大爷我放你过去!”
他伸手拦住二人,板着脸喝道。
褚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想不到离家这么近的地方竟然遭遇了劫匪,哼,要爷的钱还不如要爷的命。
他怒气冲冲,抬头一看,对方好几个彪形大汉,而自己只有两人,几名家丁还在后面。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自知不是对手,正准备解下褡裢,掏出一些作为买路钱。
不料,褚华却不买账,他握住褡裢,冲上前问道:“为什么要给你钱?你是哪位大爷?”
“喲,小子,初生牛犊嘛,连你钱大爷都不认识?这一带都是大爷我的地盘,大爷我保你们平安,当然要孝敬些辛苦钱。”
“你的地盘?辛苦钱?我要是不给呢?”
“不给?大爷我让你横着出去!”说罢,钱大握紧拳头,借着酒劲,准备上前教训二人。
褚华立马换起一副笑脸,谄媚道:“好汉息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稍等,这就给你钱,这就给。”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褚建递过来的沉甸甸的褡裢。
伸手不打笑脸人,钱大止住脚步,乐呵呵的看着褡裢,猜想里面价值几何。
“咚”的一声,钱大眼冒金星,踉跄了几步,在手下人的搀扶下才勉强立足。
额头上火辣辣的,对方的褡裢狠狠砸在他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