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人辛辛苦苦将他们赚入城中,怎能再让猎物漏网?城垛上埋伏的弓箭手,箭无虚发,冲在前面的百余名亲兵瞬间成为肉靶子。
紧接着,从南侧的建筑中杀出恭候多时的伏兵,空中和陆上,形成严密的防线,杀得晋军招架不住,狼狈的向城内奔逃。
这正是石闵想要的,要把绵羊乖乖赶进圈里。
关键时刻,按照桓温的吩咐,率人入城掩护庾希的老三冲到队伍前面,大声吆喝道:“庾公子,各位兄弟们,千万不要慌乱,以免成为赵人的活靶子。快,大伙撤向北侧的沿街建筑,依墙固守才是上策。”
就这样,大军暂时躲避了赵人的刀锋。
遇乱不慌沉着冷静的举动,一下子让仓皇不安的晋军肃然起敬,他们调转方向,紧紧跟着老三的步伐。
而小主帅庾希却羞恼不已,和他的伯父一样,容不得别人抢了自己的风头,就像桓温抢了他的南康一样。
他看到大队人马,甚至自己的亲兵都聚到那位长相一般,土得掉渣的乡野莽夫身旁,点头哈腰,毕恭毕敬,而自己玉树临风,却备受冷落。
任何时代,都有靠脸吃饭的人!
不过恼恨归恼恨,庾希也不是无知之人,现在困在城里,要想逃出生天,估计还离不开此人。
逃生的本能让他暂时按下尊卑的念头,口是心非的上来主动搭讪,可是却遭到了芒砀山兄弟的冷遇。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庾希说话时,用左手掩住口鼻,似乎是嫌弃芒砀山人身上的味道!
谁知三当家的并没有见怪,他清楚桓温派自己入城的使命,要保护好这位贵公子,省得他的伯父借机找乞活军的茬。
老三丝毫不以为意,积极为大军出谋划策,靠自己和赵人多年的搏杀经验,终于熬过了前一轮的拼杀,彻底赢得了中军的尊崇。
在军士心中,大军的守护神,真正的主角是征北将军麾下的兄弟三当家的,而不是骠骑将军这位夸夸其谈的侄子。
“三当家的,现在暂时停战,你说石闵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城外援兵来了没有,咱们能逃出城吗?”
军士们一连串的问题,都想从主心骨的口中得到答案。
“兄弟们不要慌张,援军会有的,徐州离这只有两个时辰的路。但是咱们不能轻敌,敌人的援军也会来的。如今的关键就是时间,要看城外哪方先进攻,哪方的援军先到。”
老三也实在,安慰了中军后,又说道:“庾公子,赶紧让靠城门的军士们撤到这里来,以防被援兵误伤。”
庾希气不打一处来,此人真不懂礼数,居然敢使唤起自己!
他气呼呼的瞪着对方。
哪知老三心直口快,本就是草莽之人,随口一说,完全是为了大军的安全。他没有庾希那么多花花肠子,也没注意到贵公子的怒火。
心思越细腻,神经越敏感,就越容易上火!
躲在掩体里,一夜无战事,庾希仿佛忘记了战争,以为身处建康的中军大营,胆子也大了起来,神气活现。
一会命令亲兵给自己松肩敲背,一会让随从把肉干切碎了送到自己口中,他都懒得多咀嚼一下。
懒洋洋的躺在地上,头枕着亲兵的大腿,对于三当家的要求,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靠近城门口的军士是他亲自安排的,就是起到缓冲作用,减轻困在建筑中他和亲兵们的压力,怎会轻易撤回来。
“庾公子,他们暴露在外面,很危险。”
老三再一次好心提醒,却激起了庾希的怒火,训斥道:“他们呆得好好的,别瞎折腾,你要自重身份。”
老三晃了晃脑袋,不再言语。
话音未落,城外想起了擂鼓声,继之而起的就是呐喊声。
“伯父攻城了,这下咱们有救了!”
庾希腾一下翻身起来,兴冲冲的探出脑袋向外张望,赶紧又缩进来,他看到满眼的石块砸入城中。
庾希是安全了,可是那些靠近城门还没来得及转移的军士却惨了。很多人稀里糊涂被石块砸中,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活活被自家人砸死,画面惨不忍睹。
幸好有一些腿脚麻溜的,连爬带滚捡回一条小命。
众人啧啧称奇,连三当家的都能未卜先知,怪不得征北将军当初在北地能叱咤风云!
石闵没料到,庾亮竟然提前发起了攻城,而且还有攻城重器。
他并不担心,探子报称石虎十万大军已经到了陈留郡,距离梁郡也就一个时辰,自己只要坚持住,就可以功德圆满了。
然而,此次城外的对手不是他视若无人的庾亮,而是久战北方的沙场宿将!
郗鉴灵活应变,眼见一时难以突破铁闸门,便告知庾亮继续佯攻,自己率军转而进攻南门。
这一下,石闵始料未及,感觉到了危机。
他不得不分兵两处,一路驰援南门,一旦城门有失,那就鱼逃网破了。
郗鉴的转攻效果立竿见影,不一会,东城上的守兵明显感受到了压力,守势明显疲敝,给了庾亮一线生机。
他拔出剑,拼命督促沈劲和刘言川攻城。
而攻城的先锋,当然还是命如草芥的芒砀山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