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长的图谋,是一个故事。
桓温默默的念叨着婉儿那番话,突然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现在才明白了婉儿的苦心,婉儿是想用成婚的方式在她的父兄面前求情,救自己一命,而自己却无情的伤害了她。
连一个默认、一个解释都不肯给她,她怎能不伤心!
那也就是说,酋长的图谋是真的,酋长的女儿不想泄露父亲的秘密,才抛却天性的羞涩和女子的矜持,主动示婚。
看来今晚是等不到慕容俊的回复了,酋长和几个儿子有图谋,不怀好意的图谋。
现在院外应该布满了重兵,想要脱身比登天还难。
不过桓温并不担心自己的使命搁浅,进城之前,他已经伏下了五人五马,其中还有死缠烂打非要跟来的桓冲。
桓温交待,如果明日早晨自己还不出城,说明已经身陷险境,他们要赶紧回报庾亮,免得误了大事。
至于个人的安危,桓温已经不考虑了,任它去吧!
三路求援令牌发出,庾亮笃定的心情随着黑夜的降临起伏波动,很快就惴惴不安。大帐内,他来回的踱步,不停的向外面张望。
“行军司马,援兵可有消息?”
“将军,才过去两个时辰,哪有这么快的?”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担心自己焦虑的心思被属下看破,有失主帅的风度,庾亮索性走出大帐。
城上悄无声响,城内确实在休战,心情又稍稍宽慰了一些。
边徘徊边自言自语,心想,城内敌军虽然两倍于庾希,但自己的侄子聪慧过人,抢先占据了有利地势,坚持一两日应该没有问题。
等各路援兵一到,就按桓温说的,分兵绕道南城进攻,分散敌军,让其首尾不能兼顾,给侄子赢得机会。
自己就不信了,攻不下小小的梁郡城。
“王导能破城,本将军会输给他?”
这句话,庾亮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被身旁的下属听见了。
“将军说的是,属下看,赵人都是野蛮未开化之人,他们哪有那么深的心机,我看是桓将军多虑了。”
另一个担忧道:“不过,刚才姓刘的山匪头领那番话,属下听得真切。征北将军去燕地不会真有危险吧?他可是钦封的三品将军。”
“三品又怎么样?大战面前,谁都得上阵。至于有没有危险,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庾亮大言炎炎,而心里盘算的却是,要是鲜卑人真的和石虎媾和,你桓温就是有去无回。
要是没有媾和,你搬不来救兵同样要担负罪名,总之没有好果子吃,谁让你不识时务,处处和我作对!
最先收到求援令牌的是距此不远的徐州刺史郗鉴。
按照骠骑将军的军令,派出两万人马去救援梁郡,那么,城里的守兵不到一万人,城还怎么守?
郗鉴接过沉甸甸的军令,紧皱眉头。
郗愔愤懑作色道:“这算什么名堂?在建康时,当着皇帝的面,大家商量好了的,今日早上就该知会我们,他却足足拖延了一天的功夫!”
“愔儿,这名堂,你还看不出来?”郗鉴嘲笑道。
“早上人家志得意满,是去摘果子,焉能容别人插足?现在到了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当然要把别人扯进来喽。可惜啊,庾国舅这么多年,经历了很多教训,好大喜功和自私自利的毛病却一点都没改。”
呵呵,庾亮的德性,看来全天下人都知道!
郗愔恼道:“那现在怎么办?庾亮的意思是,现在梁郡情况危急,石虎大军随时可能抵达,要我们抢先拿下梁郡,救出被困大军,咱们去还是不去?”
“什么被困大军,说得好听,他是担心他的侄子!如果庾希不在城内,照他的秉性早就弃城远遁了,他怎会怜恤区区两万大军的生死?还别说,庾亮的确舐犊情深,可是他眼中只有自家的犊!”
郗鉴收好文书,拿出舆图开始研究。对庾亮他可以口诛笔伐,牢骚满腹,军令还是要遵守的。
成帝答应他以一年为限,如今第二年快要满了,还是没有下旨让他归隐。
郗鉴没有计较,他理解成帝的苦衷,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能将徐州随便托付。
老子的胸襟是开阔的,儿子却不答应。
郗愔三天两头唠叨,要带儿子回京师和家人团聚,安安稳稳过太平日子,他还答应陪内兄王羲之悠游山林把酒谈玄呢。
经不住儿子软磨硬泡,况且,郗鉴自感老迈多病,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
再不离开的话,自己生死是小,徐州得失为大,迟早自己坚守徐州的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
他决心,腊月前递交辞呈,不管朝廷答应与否,他都会卷铺盖走人。
恰恰在即将告老之时,庾亮节外生枝,给他创造了一个谢幕前的收关之作。
也罢,打完这一仗,父子俩就可以踏踏实实回建康归养,徐州,他实在守不动了。
郗鉴将辞呈又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