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悄悄派出心腹,送信给寿州刺史,由他专呈建康朝廷,请求派兵接应,里应外合,拿下梁郡。
成帝君臣所议之事,正是寿州府衙送来的紧急军情。
“见过母后!”成帝离朝后来到崇德宫,拜见庾文君。
“皇儿,听说北方来信了,商量的如何,几个舅舅什么意见?”
“朕准备下旨召集朝臣商议此事,正要先听听母后的意见。”
“军国大事,母后就不参与了,还想留些精力考虑考虑儿女之事,你们斟酌着办吧。”
太后凤体有恙,头脑清楚,她不想落下后宫干政的嫌疑,而且,征伐之事她也不感兴趣。
成帝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不想勉强,只能自己拿主意。
“皇兄,臣弟赞成此事!”
成帝回头一看,是弟弟吴王司马岳,差点乐出声,神情有些愕然。
“吴王何时关心起朝廷大事了,你从来都是不问国家,只修道家的啊,甚是稀奇!不过也好,群策群力嘛,你说说理由吧。”
司马岳被成帝揶揄,未免有点紧张,他哪里懂得什么军国要事,连梁郡城在哪他都不清楚,这些都是昨晚吴王妃叮嘱他的。
褚蒜子告诫他,不要成天缩在道宫炼制丹药,研习道经,堂堂皇子,要以家国为怀,替皇帝分忧解难,瞅准机会在大事前露露脸,否则会让皇兄和母后瞧不起。
司马岳被媳妇软硬兼施,来到崇德宫恭候皇帝,鼓起勇气发表了吴王妃的看法。
自己的媳妇还真聪慧,成帝惊讶的态度印证了褚蒜子的判断,司马岳暗自为王妃叫好。
成帝正儿八经问询他的意见,他先是一愣,然后努力回忆褚蒜子的交待,慢腾腾当起了传声筒。
“军国之事臣弟确实孤陋寡闻,但道家讲究顺势而为,既然南北迟早开战,现在机会难得,送上门的肥肉不吃,太可惜。而且,臣弟还听说,征北将军下辖还不到一万流民,就让赵人无可奈何,所以北上也是顺理成章,大有可为。”
就这么一点见识,成帝已经很高兴了,夸赞道:“虽说有些牵强,也还说得过去。吴王能帮着朕忧怀国家大事,朕很欣慰!”
笑容还没有彻底绽开,成帝收住了。
他的余光发现,有人在有意无意的朝这边偷偷窥探。
不远处,褚蒜子探头探脑假装很忙碌的样子,其实正朝那边张望。
她当然知道兄弟二人在交谈什么,她不放心,担心夫君出洋相。
成帝看在眼中,心里有了底数。
他不露声色,心想这位女子不同凡响,嫁到皇室刚刚月余,就能支使吴王破天荒的关心军国大事,看来不是等闲之辈,心思深沉。
她撺掇夫君关心政事是公心还是私心,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有待查证。
这时,褚蒜子又把太后搀扶出来,慢慢朝这边走过来,摆明了是要以此为由打探方才的谈话结果。
成帝讨厌活在别人的偷窥之下,故意岔开话题。
“吴王,大热天的,你怎么还穿这么厚的衣裳?母后,你看他奇怪吗?别人都是汗涔涔的,他身上一点汗也见不到。”
“没事的,臣弟在清修道家仙功,清心寡欲,了无世情,自然不觉得热。况且,臣弟觉得浑身清凉,估计距离葛天师教导的琴心三叠越来越近了。”
司马岳一脸虔诚的样子,却惹得太后不快了。
“清心寡欲固然是好事,但日日仙丹夜夜静修,身体却不见好转,还怎么益寿延年?蒜子,今后你得多规劝规劝,让他别没日没夜呆在什么练功房,要多出来走动走动,活络活络筋骨。”
“母后教训得是,蒜子记下了!”
自知道北方来信之后,除了对夫君耳提面命之外,昨晚她还请褚裒以探视为由来到吴王府。
“蒜子,国家机密,可开不得玩笑,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皇帝已经召集几个舅舅商议了。女儿想,之后肯定还有廷议,所以女儿把爹请来,到时候你一定要赞成北上。”
褚裒不解,问道:“却是为何?”
褚蒜子解释起她从中发现的巨大机会!
因为眼下,王导已经病入膏肓,估计大限已近,今后庾家将一柱擎天,所以褚家要紧跟不放。
还有,殷浩曾经在芜湖进献锦囊妙计,说庾家唯有依靠军功才能在风头上压过王家,在功绩上胜过王导。
褚蒜子断定,庾亮兄弟不会错过驿卒的这封来信,肯定会支持北上,他们想立下军功。
褚裒担忧道:“可是大晋估计不是赵人对手,万一失败,黎民必遭涂炭!”
“黎民遭涂炭,关褚家何干?”
褚蒜子的回答如当头棒喝,让厚道又软弱的褚裒呆若木鸡。
“再说了,如果是大胜,我们紧跟庾家跟着沾光,万一失败,那是庾家的罪过,又与我褚家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