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眼巴巴的看着,殷浩说出了一个祈福攘灾的法子,就是把马卖掉,将运道转移至买马之人。
后来,庾冰还真的把马卖了。
结果,好运旋踵而至,庾亮回京接替王导,主政朝廷。
褚裒以为说了这么多,女儿会对殷浩产生兴趣,不料褚蒜子却冷冷地泼了一盆水。
“明知此马不吉祥,还是把它卖掉,将自己的霉运转嫁给他人,这能是成大事者的胸襟?此人倒是有一些学问,通过的卢马之事,女儿却看穿了他的内心。”
“哦,心是什么?”
“他太势利,太现实,不过女儿对这种人很欣赏。他有欲望,将来就能为我所用,所以,对他该留心的不是女儿我,而是爹爹你!”
其实,褚蒜子自己就是这样的秉性,但是,她认为,别人不应该是这样,尤其是大丈夫!
正说着,褚建褚华兄弟推门进来,披头散发,身上的衣裳也破破烂烂,一看便知又在外面惹事,被人给扯破了。
两兄弟自搬进京城这花花世界,整日同一些纨绔子弟一道,混迹于秦淮河畔,流连于夫子庙旁,架鹰遛鸟,饮酒樗蒲。
褚裒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几次恨不得施行家法,不料,每次都被女儿拦下。
“爹,两个弟弟还小,娘又走得早,难免娇惯一些,大了就懂事了。”
褚蒜子每次总是护着弟弟,不让褚裒动手。
“还小?都十四五岁了,正事不愿做,诗书不肯读,将来如何得了!你看看,朝廷新任的征北将军桓温,人家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在青徐一代杀敌立功了!”
桓温的故事在京师传为美谈,妇孺皆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爹,桓将军是个人才,不过早早就名闻天下,未见得是好事,背后惦记他的人不在少数,估计今后少不得有苦头吃。”
褚蒜子这番话是有感而发!
自己就曾惦记过桓温,在逃亡的山道上,对他曾产生过朦胧的好感,结果桓温偏爱当时那个嘲笑自己裙子上有个破洞的讨厌的小女孩。
后来,桓温在博望驿站杀人被褚裒发现,她又力劝褚裒透露给庾亮,取得了庾家的好感,一步步到了今日的境地。
这,何尝不是惦记桓温的好处?
“桓将军现在圣眷正隆,恩遇日重,你为何……”
褚裒话到嘴边又咽下,他紧紧盯着女儿。
褚蒜子有些话有些做法石破天惊,却常常被事实所验证,他早已把女儿当成家里的女诸葛了。
褚蒜子幽幽说道:“爹,世道就是如此,不信你等着瞧吧!”
“姐姐,弟弟被人打了,还连累了旺叔!”褚建哭丧着脸,前来诉苦。
说来也怪,褚裒就在面前,他有苦不诉,偏要找姐姐,可以看出褚蒜子在他们两人心中的分量,情感上的依赖。
褚蒜子再看管家褚旺,衣裳不整,脸上几道指印,估计没少挨打。
褚旺三十来岁,是褚裒老家一个出了五服的族弟,血亲之情虽说疏淡,但打小常在一起玩耍,感情还不错。
褚旺没读过书,无一技之长,终日在乡里闲逛滋事,有一次因犯事被官府追捕,打听到褚裒在京城为官,便前来投奔。
褚裒见他走投无路,就收留了他。
很快他发现,褚旺虽然品行不端,游手好闲,对褚家却非常忠心,手脚麻利,能说会道,家务事都不在话下。
有了他,褚家大事小情,府里府外安排的妥妥当当,井井有条,深得全家人欢心,后来,干脆当作了管家。
朝夕相处,感情越来越深,说是管家,其实当作了一家人!
“谁这么大胆,敢欺负我弟弟还有旺叔?说,姐姐给你做主!”
褚建有了底气,开始说起受辱经过。
“夫子庙新开了一爿酒肆,我俩就进去找了个座位,想尝尝他们新酿的槐花清酒。不料,过来一帮王家的子弟,一进门就看我们不顺眼,要撵我俩出去。我刚争辩几句,他们的小厮就把我揍了一顿。”
“爹,你看看,乌衣巷王家在京城多么霸道,就连小厮都敢在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动手打人,还有王法吗,还有说理的地方吗?”
褚蒜子看了看狼狈的褚建,又恨恨道:“没有,因为他们是琅琊王氏,即便报了官,丹阳府尹也不敢受理。朝廷上下,谁敢开罪王家?”
“褚华,你怎么也衣衫不整的,也被打了?”
“没有,他打的是褚建和旺叔,我看不过,上前和他们厮打,还踹了那个小厮几脚,够他受的。”褚华一脸戾气,愤恨地说道。
褚蒜子不以为忧,反以为喜。
“好样的,褚华,咱们可不能受别人的气,下次再遇到他们,给我找补回来。咱们虽是建康城的新客,但也绝不受他们的欺凌!”
褚华才十四岁,浑身充斥着成年悍匪的霸道和凶狠,他使劲握了握拳头,目露凶光。
褚蒜子不知是如何教育弟弟的,继续怂恿蛊惑。
“咱们家还是褚华争气,知道保护哥哥。不过这还不够,今后要多读点书,练练兵器武艺,学学兵法,将来要保护全家人不受别人欺负,知道吗?”
“姐姐,你放心,弟弟知道了,绝不会让家人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