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眼里闪烁出光芒,兴奋道:“啊,伯母有办法,快说!”
孔氏鼻子一酸,忍痛说道:“伯母前些日子,从采药的杜老翁口中得知,镇上有一大户人家,还是州城府衙退职的什么大官。”
木兰不知何意,这是哪跟哪儿?
孔氏含着泪,又道:“他家里有个独生子,二十来岁,形体有些残缺,不过家里金山银山,绫罗绸缎,听说正在托媒人,要娶个媳妇。”
“伯母,他家是大户,和我爹的病情有什么干系?他们又不会给我爹出钱诊治,说这些有什么用?”
“傻丫头,伯母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你做了他家的媳妇,不就有干系了?”
木兰愣怔一下,才明白过来,眼泪扑簌而下,哭泣着说道:“我不要他家的金山银山,我只要温哥哥。伯母,你是不是不喜欢木兰了?”
“伯母怎会不喜欢你?正是因为喜欢,把你当做女儿一般,才不愿你忍着煎熬,无谓的空等。咱家温儿命苦,没这个福分,快三年了,音信全无。眼下,救你爹爹的性命要紧。”
可是,木兰一想起杜艾的病情,心中矛盾纠结。
一边是父亲的性命,一边是生死与共的桓温。无论是哪一边,自己都不愿放弃,无法割舍。
木兰心如刀绞,魔怔了起来,自言自语道:“爹,女儿该怎么做?温哥哥,木兰该怎么做?”
“木兰,忘了他吧,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娘,我大哥不会死的,他肯定还活着,他知道我们在等他。”桓冲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绝不会愿意相信,自己的大哥已经死了。
木兰突然歇斯底里道:“不,木兰答应过温哥哥,三年的七夕之约。还有一个月,又是七夕了,他一定会来的。”
“丫头,他要是还不来怎么办?”
“要是还不来,”木兰梨花带雨,沾湿了衣襟。
“要是还不来,那就听天由命吧!”
“启奏陛下,太傅北伐,劳师远征无功而返,我大晋近三万儿郎埋骨异乡,还请陛下治他丧师辱国之罪,以息朝野之怒,以安战死将士家眷之怨愤。”
尚书令庾亮疾言厉色,要追究王导战败之罪。
何充出班奏道:“陛下,臣以为不妥。太傅虽劳师无功,也一度拿下梁郡城,杀敌两万,重创赵人,这也是我大晋多年未有之战绩,臣以为,不宜治罪。”
庾冰跳将出来,紧跟大哥的步伐。
“若非太傅贪功冒进,骄兵轻敌,罔顾郗鉴大人良言,我军怎会有如此败绩?作为主帅,难道不应承担责任吗?”
“当日朝堂之议,众卿都是一力主张北伐,难道各位就没有一个失察之罪吗?况且,朕也是主张太傅领兵,难道朕也要落下一个用人不明之罪吗?”
王导还在班师的路上,他们就急吼吼要追究罪责,成帝怎能不恼火。
“臣不敢!”
成帝一语,堵住了悠悠之口,任谁也不敢再追究王导之责。否则,就是追究皇帝之责。
“吴王,代朕到大司马门迎接北伐将士,太傅可歇息三日再来朝奏事。伤亡将士,一律厚加抚恤。”司马岳领命而去。
“大伙快来看,北伐大军回来了。”
王导大军从进入建康外城开始,一路上就有许多百姓商贾站在道路两侧,纷纷围观。
王导本就心烦意乱,不知此次朝廷会追究自己什么罪名。换做自己,也会奏请皇帝严惩庾亮。
他原以为,建康城内肯定是门可罗雀,有谁会向一支败军欢呼呢?
没想到,街道两侧盛况空前,皇帝胞弟吴王亲自在大司马门迎候自己,比上次自己吃了败仗回来时规模还要盛大。
心中暗自念叨,皇帝宽宏大量,心胸之开阔远非自己能比,不由得一阵羞惭。
他觉得愧对皇帝,愧对桓彝,愧对陶侃和温峤,愧对太多太多的人。
不过,令他难堪的是,道路两旁的百姓没有那么高的境界,也没有那么多心机。
庶民之言,向来直爽,一点也不会文过饰非。
“老哥,你听说了吗?这次大军大败而回,死了好几万人,大晋不知又有多少人家失去了儿子、丈夫,失去了父亲。”
“是啊,你看他们大败而回,还丝毫不以为意,就像打了胜仗一样。”
“听说,要不是北方那个白袍英雄再次出手相助,估计全军覆灭都有可能。你说说,朝堂怎么不给白袍英雄封个大官,还要让他去领兵北伐,不是已经败过一回了吗?”
王导坐在马车里,这些街头巷议钻入耳中,无疑是赤裸裸的讽刺。
要是政敌所言,不免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可这些都是百姓所言,一传十十传百,王家民望大损。
在权贵眼里,百姓是愚民,最好欺负的,可是,百姓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他不由得脑中一片空白,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