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晋人没有发现,却被扮作伏兵的芒砀山寨的弟兄瞧见了。
桓温辛辛苦苦想出了这一招唬人之计,他们扮成赵人模样,马尾拖着树枝,扬起漫天灰尘,想以此警醒晋人,让王导撤兵。
结果,唬住了郗鉴,唬住了司马晞,却没有唬住王导。好在最后关头,王导还是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不好的是,他们的动作太慢!
“恩公,怎么办,这帮人还在酣睡?”
桓温焦急道:“赵人已经登岸,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追上他们。估计他们还没醒,就成了刀下之鬼,必须轰走他们。”
“杀呀,杀呀!”
一时间,喊杀声,擂鼓声,刀枪碰击之声四起。火把高举,舞成长龙。
“弟兄们,快拔营,赵人杀来啦。”
晋军先锋丢弃掉营帐,赶着马车,带着辎重,留下三千人殿后,惶然南撤。
不料跑出三十里地,见后面没有了动静,晋军又放慢了步伐,嘴里还叫骂不停。
“他娘的,原来是赵人瞎诈唬,不是什么主力。”
“说得就是,弟兄们,继续扎营歇息。”
桓温远远跟在阵后,见此情景,是哭笑不得。
这帮军士到底是不畏死还是冥顽不灵,真的不知道赵人胡马弯刀的厉害,他们上次的伤疤好了?
“弟兄们,再追,这次要让他们吃点苦头,抢夺粮草辎重,尽量避免伤及他们。”
就这样,一路驱赶,直至拂晓时分,像赶鸭子上架一样,才将他们驱逐至王导预定的地点。
见他们总算脱险,桓温等人才退回山寨。
回寨之前,桓温亲自动手,在沿途挖了些陷马坑,撒上铁蒺藜,如果赵人真的要来追击,还可以阻挡一下。
“他们是何装束?有多少人?”王导问道。
“应该是赵人的装束,黑夜之中看不清人数。他们一路追赶,直到清晨才退去,弟兄们一查验,才发现他们只有几千人而已。”
司马晞道:“这就奇了,只高喊,不动手,只抢辎重,不伤军士。这哪是赵人,应该是友军才对,可我们在此别无人马啊。”
王导点点头,又抬眼看看司马晞,默默不语。
心想,可能就是一支赵人小股骑兵,故意袭扰他们。既然已撤至此地,那就暂时歇息,等在梁郡站稳脚跟再一道北上,磨刀不误砍柴工。
贵人多忘事,老人也多忘事!
两年时间不到,王导已经忘记了在水獭川帮他们解围,还有在卧虎岗为他们驱逐鲜卑人伏兵的芒砀山人,还有一时间在京城传为美谈的白袍蒙面将军。
石虎亲率四万大军,弃舟上岸,此时天色还未破晓,本想全歼城下之敌,让他惊讶的是,并未听到晋军攻城的厮杀和呐喊声。
“报,大将军。”一彪人马迅疾而来。
“我等是陈留守军,围城的晋军半夜就已经撤退了。”
“奇怪,我大军连夜出发,无人知晓,敌军为何会提前撤退?”
军士回道:“这个,我等也不知情,只是昨日傍晚,有两支友军一东一西厮杀而来,惊退了来攻城的晋军,天黑之后,晋人的前锋也无缘无故撤城而走。”
“父王,会不会是秦人和鲜卑人,得知我们南下,故意抢先一步,来抢占功劳?”
石遵怀疑是秦王和燕王故意使坏,气咻咻说道。
石闵当然不是他那样肤浅的想法。
“不会,如果是他们,应该将晋军合围剿杀才对,而且晋人前锋人数并不占优势,为何只是吓退而已,莫非是另有所图?”
石虎道:“他们所图什么?”
“父王,他们一定是有意如此。一来,让我们无功而返,回去无法向朝廷交待;二来,养敌自重,为他们挣得安身立命的机会。”
石虎狠狠骂道:“两个吃里扒外的奸人,这笔账就先记在他们头上,将来老账新账一起算。去,通知秦王燕王,让他们分攻梁郡和徐州,本大将军直扑王导大营,生擒老匹夫!”
石虎前倨后恭,一反常态,亲自领兵来攻打王导,只因为石闵得到了绝密消息!
“太医所言,是否属实?闵儿,事关重大,来不得半点疏忽。”
“父王放心,太医姓赵,儿臣和他交往几年了,送出去的财货他十辈子都花不完,焉能不为我们卖命?而且事成之后,儿臣许诺他荣升太医令,他讲得句句是实。”
炎炎夏日,石虎脖子后嗖嗖的冷汗,拍着大脑门,像是从鬼门关逃回来一样。
欣喜之后,又疑惑道:“甚好甚好,不过父皇诈死这样的绝密之事,他怎会亲眼所见?”
“父王,是这样的!”
石闵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