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台阶幅度很小,而两侧的驰道却非常宽大,可容两匹马并行。
再看持戈而立的卫士,身材瘦小,盔甲黯淡,而驰道上战马上的几个骑士,却威风凛凛,气势夺人,果然是马背上的民族。
“敝使殷浩奉大晋徐州刺史郗鉴之命,有文书呈送天王。”
殷浩偷偷打量了一下御座,从奴隶出生的传奇人物,身材高大,健壮,王冠上的两支鸟羽高高竖起,活脱脱一只称霸长空的苍鹰。
如今虽然年迈,身材肥胖,但隆鼻大脸,尤其是深邃的眼睛,仍有阴鸷凶狠之色,让人不寒而栗。
就是他,在中朝八王之乱时,率领铁骑在河南截住东海王司马越的军队,用弓箭射杀了溃退的十万士众,尸体相践如山,还焚烧了司马越的灵柩。
此后,晋人闻石勒而胆寒!
内侍接过文书,呈送至石勒案前。
“念!”石勒冷冷地挤出一个字。
殷浩有大军护送,对赵人尴尬处境了然于胸,因而主动请缨出使,一路上情绪高涨,斗志昂扬。
此次出使一定要挟平叛之余威,给窘境中的赵人一个下马威。
但当他看到石勒的眼神,摄人心魄,阴森森让人汗毛倒竖。
暗自叹道:“这个杀人如麻的帝王,也不知有多少鲜活的生命死在他的眼神之下!”
“呈送大赵天王殿下:
苏祖二贼不思大晋皇帝天恩,悍然起兵反叛,导致生灵涂炭,祸国殃民,死有余辜。而今贼首苏峻已经授首,然祖约不思悔改,辜负天恩,携家挈口,潜逃大赵。
天下之恶一也!叛臣逃吏,吾大晋皇帝之深仇,亦大赵天王之恶也。今特遣使前来,万望贵邦缉拿此贼,交由大晋处置,不伤睦邻之好,永结万世之谊。”
程遐听毕,率先发问:“这位使者,既然大晋朝廷派贵使前来并送上文书,那为何还陈兵边境,是何用意?”
殷浩见此人文官打扮,面色白皙,举止文雅,颇有风度,不似周围的胡人胡子拉碴,凶神恶煞,胆气也大了起来。
双手一躬,大声道:“虽在边境,但仍在我大晋疆域之内,大晋兵马在自己疆界内演练,实属我大晋事宜,无可厚非。”
程遐反问道:“演练什么?”
“演练深入险地,缉拿祖约要犯!”
“何为险地,指我大赵吗?越境实乃宣战,难道你不知?”
殷浩反唇相讥:“苏祖叛乱之前,你们的王子石闵曾偷偷潜入寿州,难道这不算越境吗?你们越境在先,为何我们入不得境?”
石虎勃然大怒:“小小使者竟敢口出狂言。父王,司马皇帝有藐视父王之意。依儿臣看,应该杖责来使,遣送出境。”
“父王不可!”石弘阻止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更何况大晋使者之言却有道理,更有诚意。”
程遐也奏道:“世子言之有理,臣也认为使者之言并无骠骑将军所说的藐视威逼之意。石闵私自出境,大晋没有追究足见其宽容大度,咱们不可再怠慢使者。”
石虎愤怒的指着程遐,开火道:“你是长大晋威风,灭我大赵士气。”
程遐也毫不示弱:“骠骑将军,凡事不可意气用事,把握时势,张弛有道方能成就大事!”
石虎怒道:“你敢教训我?”
说完,握拳向程遐走来!
石勒站起身,从御座上走下来,阴森的看着石虎,石虎吓得不情愿的退回原地。
“请贵使转告大晋皇帝,既然是恶人,还要他何用,本王昨夜已将祖约斩首,其一家老小也悉数伏诛,使者可以明日到金乡验看!”
石虎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怎么不知道此事。
“送客!”
殷浩瞠目结舌,太狠了,一家老小一个不留,也太霸道了,说杀就杀,根本没有考虑过要知会大晋!
看着石勒阴冷的面孔,不容置喙的语气,瘟神一样的存在,殷浩不敢再辩,只好深深一躬,告辞而去。
此行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总算不辱使命,而且,他还意外发现了临漳朝堂的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