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意?”
江播解释道:“叛军作乱,京师残破,如今百业颓废,皆要倚仗太傅筹策,哪一项不需要这白花花的东西?再有,下官听闻太傅府宅遭叛军洗劫,损失颇大,区区薄礼聊以凑数而已。”
“看来江县令并非是专程来给老夫拿点土产品尝,说吧,你我又不是外人,只要老夫能尽力的,岂会袖手旁观!”
王导已经明白,江播大老远跑来,还孝敬了这么多的银两,战乱时期,确实不易。
而且,桓彝被杀,作为县令竟然毫发无损,本身就是最大的疑问,今后该如何向朝廷交待。
他明知如此,还是要让江播亲口说出来,牢牢捏住他,因为还有一些未竟之事需要着落在他身上!
“太傅动动手指头,泾县就地动山摇,还望太傅发发善心,给下官指点迷津吧。”江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乞求道。
“快起来,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江播惊魂不定回忆道,那日半夜……”
“来人啊,杀人啦!”
天蒙蒙亮,管家睡眼惺忪,打开宅院大门,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仔细一看,是颗人头!
江彪随即跑出来,斥道:“慌什么,哪里杀人啦?天天杀人,有什么可怕的!”
“是,不是,是头颅!”管家语无伦次。
“公子快看,这颗人头好像是被人从院外扔进来的。”
江播闻言一惊,连忙从被窝里出来,顾不上洗漱,仔细辨认,脸色突变,惊悚道:“啊,是韩晃!”
江播后脊背发凉,擦擦额上的冷汗,意识到事情坏了,赶紧吩咐江彪:“此事绝不可声张,去对衙役说,老爷偶感风寒,这几日无法升堂。”
“爹,韩晃怎么死了,他的头又怎会跑到咱家院子里?”
江播惨然道:“彪儿,看来咱们碰上大麻烦,秘密只怕包不住了!”
“爹是说,咱们暗通韩晃杀害桓彝的秘密?这,这,除了叛军,就只有咱父子还有舅舅知道,不会再有旁人呀。”
“爹我谨小慎微,自以为此事天衣无缝,究竟怎么泄露出去的呢?难道真应了一句老话暗室亏心么?冥冥之中,果真有神明,能洞察人间的一切?”
江播肌肉抽搐不停,开始怀疑人生,相信天道。
他脑子里不停地思索,回想桓彝被韩晃追杀,进入泾县的每一个细节。
从发现韩晃的探子,到送信给韩晃,从吩咐小舅子悄悄打开城门,到韩晃斩杀桓彝,每一个环节都是自己的心腹亲人,没留下任何痕迹。
连韩晃撤军回京师前让自己代行太守之职,自己恐怕将来有变都没有答应,在韩晃威逼之下才到郡衙假意敷衍,随即又赶紧返回县衙。
听闻苏峻授首,叛军覆灭,江播当日即访贫问苦,开仓赈济,把自己打扮成参与平叛的功臣,关心百姓疾苦的好官,以掩盖犯下的罪行。
“究竟是谁?韩晃?不可能,对他没有好处。”
江播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自言自语。“是小舅子?不会,一根绳上的蚂蚱,说出去,他也是死罪。再者,他现在好吃好喝的,也没有人逼迫他。”
江彪倒抽一口冷气,低声道:“哪有什么天道,上天才不会管人间这些狗逼倒灶的琐事,一定是那个杀死韩晃的人逼迫他说出了这个秘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江播闻言怵然心惊,平息一下惊恐,细想想也觉有理,刚才自己一时糊涂,居然相信什么天道循环暗室亏心那些愚弄百姓的屁话。
上天要么不长眼睛,要么就是只顾自己快活,凡间的生死哀乐与神仙何干!若真是那样,自己不知遭了多少次天谴!
“彪儿,谁有那么大本事杀死韩晃?他为什么要把头颅扔给我们,难道是知道我们的秘密想敲诈一笔?那最起码也要附上纸条谈个条件啊。”
江彪自言自语道:“不会是桓温,韩晃说他当时还在京城里。”
“不行,爹得去京师一趟,找找老熟人,探探口风,想想办法。”
江播别无他法,不想到解决的良方,他寝食难安。
“大人物大智慧,他们肯定有办法,找谁是好呢?”
“爹,我看不如去找王太傅,送去重礼,让他无法拒绝,眼下太守空缺,最好请他为爹铺路,如果能坐稳这个位置,今后再有人敲诈也就无计可施。”
江播却疑问道:“他现在保驾有功,势头正盛,能答应吗?”
“孩儿想他会答应的,因为韩晃那张点心的图案八成出自他手!”
“此计甚妙,如此说来大伙就是同在一条船上。这两日,你好好在家盯着,看看歹人是否还有下一步行动。还有,把江鹏和江鲲看好,不得外出,就呆在家里,以免发生意外。”
就这样,江播偷偷来到京师,唇干舌燥,慌里慌张,一口气将经过和盘托出。
江播说完,这回吃惊的轮到王导,他的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