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兵个个血脉喷张,他们绝大部分同侪都死在叛军手下,此时奋不顾身,要将对方生吞活剥。几轮冲杀,亲兵死伤惨重,叛军败相渐露。
苏峻酒意方醒,趁厮杀之际,又甩掉管商,单骑沿密林向北逃去。叛军则扔掉兵器,豕突狼奔,各自逃命,徐州兵则分队追赶。
而殷浩紧盯着苏峻,这莫大的功勋诱使着他,明知不敌,也仗着胆子策马疾奔。
排兵布阵,出谋划策,殷浩颇为在行,但若论技战水平,无论马步,都非其强项,比起挚友桓温,还差一大截。
所以,当年在青州援救刘言川,在徐州练兵,以致于回建康探亲,他都要傍着桓温。桓温经常说他只说不练,全凭嘴上功夫。
说来也怪,只要和桓温在一起,自己只能起到配合陪衬作用,桓温永远都是中坚力量。
抛头露面的是他,得到郗鉴提拔的是他,获得温峤赏识的也是他。
这么多年自己似乎已经习惯这一切,可自认为并不比桓温差,只是时机没到。
眼下,这个天大的机会触手可及,足以一战成名,远远将他甩在身后,自己要当主角!
殷浩脑子一热,感觉是被一种强大而奇异的力量推动,犹如神助,浑身充满气力。
也赖上天成全,机遇垂青,苏峻狼狈奔命时,慌不择路,战马一蹄踩入猎户放置的兽夹之中,剧痛之下,将苏峻掀翻在地。
殷浩随即赶来,一剑洞胸而过,又砍下头颅!
广袤的野外,殷浩端坐马上,如释重负,左手一颗滴血的头颅,右手一柄渗血的长剑,胸中一股浊气长长的吐了出来。
眼前的路,豁然开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畅快!
“爹,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这是仇人韩晃的人头,孩儿给你报仇了!”桓温声泪俱下,悼念亡父。
在客栈中,他给桓彝竖起灵位,焚着香,案上的瓷盘里,摆放着人头。
“爹,韩晃交待,幕后还有凶手,孩儿立誓,此生不除恶贼,不让他们血债血偿,誓不为人!”
桓温抹去泪水,坐在床沿上怔怔发呆,这两日,脑中全是韩晃描述的真相!
韩晃首日攻城失败后,次日还欲强攻,结果当晚就传来喜讯,派往泾县的一名亲随连夜潜出城外,告知城内已经得手。
大帐里传来窃窃私语声和韩晃得意的大笑声:“来人,加派人手,今晚二更,猛攻北门,记得是佯攻,声势越大越好,不得泄露出去。”
三更时分,韩晃亲率一千精兵埋伏在南门,耐心观察着城楼上的动静。一会功夫,城上一处垛口处,一束火把东西挥舞了三次。
韩晃大喊一声:“入城!”
原来,防守南城门的正是江播的妻舅王统领,就是王公子他爹。
桓彝到来后,每个城门又加派一名参将共同防守,北城门遭强攻后,这名参将连忙前去救援,只剩下王校尉负责。
江播告知韩晃密使,今晚三更,依计行事,看火把为号。
江播暗中投降苏峻,出卖桓彝,悄悄打开城门,引导叛军抓捕了桓彝。韩晃本打算把其交给苏峻,软硬兼施,诱降他,给各州郡做个表率。
但江播怕今后遭桓彝报复,坚持要杀了他,也可以警告那些负隅顽抗之人。
“江县令,宣城太守交由你担任,对了,你速速去宣城搜捕桓彝的家眷,好生看押,听候本将军号令。苏将军已控制朝廷,大权在握,估计本将军在这呆不了几日,很快就要被召回建康。”
江播谄媚道:“感谢将军提携,今后唯将军马首是瞻。”
不过韩晃到死也没有明白,为何江播会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他来宣城前,苏峻给了他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幅图案,像是一种富贵人家经常享用的点心,还有江播的名字。
当混进泾县城内的两个叛军对江播说,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与泾县城共存亡,和桓彝玉石俱焚;二是帮助叛军攻下城池,杀死桓彝取而代之。
当时,江播还在犹豫。
而后,当叛军出示了那张点心图案后,江播当即应承下来。
一幅点心图案就能让江播俯首帖耳,说明这幅点心一定是江播熟识的,而且这点心还涉及什么大人物,这位大人物能驱使江播。
换句话说,江播见到这幅图案就相当于见到了大人物的命令!
桓温百思不得其解,对着袅袅的烟雾默默在问:
那是什么点心?
那位大人物又是何许人?
他为何要借韩晃之手杀害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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