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爱恨掺杂的眼神,恩怨复杂的表情,这一幕被王导看在眼里,更坚定了他的信心。
面对苏峻的咄咄逼人,自己既要护驾,又不能开罪苏峻,既要原则,又要灵活。
他相信,自己应该能对付过去!
“苏太守误会了,老夫可以作证,这并非陛下之意,都是庾亮一人所为,切莫混淆啊!”
王导先是婉言敦劝,继而又为皇帝开脱。
“苏大人想必也知道,陛下尚未亲政,政不由己出。”
“哦,照太傅的意思,那就是说,摄政的太后也有责任。没有她的首肯,庾亮也不会得逞所愿,恣意妄为。来呀,将太后拉过来。”
苏峻狞笑一声,恶狠狠命令军士,不管王导的阻止和成帝的哭求。抻出刀,刀尖挑着庾文君的下颌,似乎随时有可能要了太后的小命。
其实,他看似凶狠,实则眼神游移不定,继而集中了瞳孔,放射出一道蓄藏许久的光芒,贪婪的俯视着这副如春的粉面桃腮。
要不是还有顾忌,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扒个精光!
庾文君刚才还想寻短见,这时却乱了方寸,一动也不敢动。
“太后有今日之下场,全然是拜你哥哥所赐,本来你们有大把的机会移驾的,可都被他所耽搁了。而他,大难临头独自飞走,撇下你母子,让美人蒙难,苏某真是又爱又怜。”
话中以苏某自称,且用美人来称呼当朝太后,十足的大不敬,还带有挑逗和猥亵的意味。
无人敢反抗,苏峻志得意满,刀锋翻转一下,离开了下颔,沿着喉咙和香颈慢腾腾下滑,大伙心惊肉跳,生怕苏峻手一抖,太后命丧当场。
接着,就听到刺的一声,庾文君没有中刀而死,胸口处的衣衫却被划出一道口子,从两侧分开,众目睽睽之下,一条令人喷血的沟壑若隐若现!
苏峻端坐马上,看得更加真切,几乎能窥见整座傲然的山峰。
王导怒吼一声:“士可杀不可辱,况太后乎?苏太守若再不遵人臣之礼,老夫愿血溅当场,捍卫皇室尊严。”言罢,昂首挺胸向着刀锋而来。
“太傅多虑啦!”苏峻撤回刀,心有不甘。
“苏某无意如此,只是刀口太锋利,手滑了一下。念在太傅遗简之情的份上,苏某也要给太傅几分面子。”
“什么遗简之情,老夫费解?”
王导知道苏峻所指,因而明知故问,以作试探。眼睛还狠狠盯着对方,言下之意是劝苏峻不要做的太绝。
苏峻看在眼中,这会江州援兵已驻扎新亭,还不是马放南山之时,很多事情离不开王导帮衬。
“路副将,通知下去,守好四城,任何人不得出入。弟兄们辛苦多日,可以轮流休息,本将军准你们快活三日!”
“噢!噢!噢!”叛军齐声高呼。
“来人,将他们押至崇德宫看管。对了,没有本将军的命令,谁也不能无礼!”
苏峻说完,望着王导,问道:“太傅满意否?如无异议,暂请太傅自便,有事本将军会着人相邀。”
“陛下保重,太后保重,臣先告退!”王导看着依依不舍的成帝,还有羞惭交加的太后,无奈转身而走。
身后,苏峻策马追来,轻声向王导示好。
“乌衣巷,本将军秋毫未犯,青溪桥现在是瓦砾无存。殷羡上次受太傅委派前往历阳时,在木匣的马蹄金里夹着一封书信。苏某心知肚明,知道是太傅有意指点。太傅放心,苏某守口如瓶,绝不会泄漏此事。”
王导回望了一眼,既不承认,又不否认,面无表情走回乌衣巷。
路永对放走王导很不满,劝道:“将军,现在刚刚破城,人心不稳,难保城内没有人反对我们,不如拿王导开刀祭旗,给这些所谓的衣冠大族来个下马威。”
不料当头遭到苏峻的嘲讽!
“你这莽夫,越来越糊涂。王导岂能随意可以加害?他是大晋世家大族的旗帜,杀了他,只会激起他们联合反抗,那样的话,咱们还能持久吗?鼠目寸光之辈,他对我们还有很大的用处。”
“是,将军说得是,末将糊涂!”路永连遭羞辱,愤愤不平。
苏峻继续道:“不是有人说桓温关在地牢里吗?赶紧派人去找,本将军要亲手结果了他。还有,三天后尽快恢复城内秩序,集中精力应对勤王之师,不可麻痹大意。”
“将军,祖约不是说,小王子石闵会率赵人前来助战吗,还愁什么?”
路永此前听祖约说过,正月初一同时起事,赵人出兵徐州,牵制郗鉴,防止徐州兵南下勤王。如苏峻得手,赵人还会南下淮河,扫清长江以北晋军,消除苏峻背后之敌。
苏峻一只大眼炯炯有神,一只小眼露出凶光!
“赵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据报,他们并不守时,晚了两天。石闵是故意如此,目的就是给徐州兵创造勤王的机会,等郗鉴大军一走,他们就可轻易占领垂涎多年的徐州。你想,他们现在就在愚弄咱们,今后也不会真心实意帮助你我,往后还是要靠自己。”
路永一听,心里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