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一算,已经一年多没回过宣城,其间他曾寄过两回信,询问父亲的政事,孔氏的身体,二弟的学业,三弟的剑术,可唯独没有给她鸿雁传书。
木兰信上说,家里一切都好。
桓彝和江播相处还好,没闹出什么不快。孔氏和杜艾同病相怜,老毛病时常犯,杜艾久病成医,能照料。桓冲不负所托,每天都会到杜家干点体力活。
最令桓温欣慰的是桓秘,他顺利通过了郡里的品评,定品为中下,属六品。小中正给出的情状评语是德优能寡,还算过得去。
总之,明年就有资格到建康参加大中正品评,若再通过,则可在吏部曹存档,进入选官行列。
再看信封里,还夹着一张红色的纸笺,上面有木兰精心剪裁的字样。举起来,迎着光亮,却是平安二字!
桓温心头涌起一阵暖意,自己视为家人的小妹妹,时刻都在惦记着他。
木兰知道徐州是危险之地,知道桓温纵马扬剑的艰辛。
在汝阴郡山道上失散,一年多后重逢,他就敢杀了青云镇的王管家,敢打伤泾县的王公子,可见在北方过的是什么日子!
怕做沙场梦,秋宵不敢眠,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信中没有别的任何嘱托,唯有平安!
“队主,这幅剪字功夫很深,跟写出来一样,是哪个相好给的?”大垂耳闪身进来,桓温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便遭他一顿调侃。
“闭上你的臭嘴,这是宣城邻家姑娘剪的,是我的小妹妹,你没看见这是平安二字吗,哪来的相好?”
大垂耳看样子是过来人,笑道:“别逗,剪的字是平安不假,不过你再仔细瞅瞅,字外面的这张纸是什么形状,兄妹关系会这样吗?”
当局者迷,桓温这才发现,纸笺是一个大大的心形图案!
脸唰的滚烫,桓温争辩道:“大惊小怪,这个图案就是代表关心的意思,你别胡猜。”
大垂耳不依不饶,举起例子:“你看,刺史大人的长女叫郗璇,也就是郗公子的姐姐,她会给弟弟寄这样的图案吗?你呀,剑法出神入化,心思却是榆木疙瘩,八成那邻家姑娘喜欢上你啦!”
桓温愣住了,他还真没朝这方面想过,哪怕上次回家发现木兰比之前见到自己时有些异样,更加腼腆羞涩,再也不黏着自己一口一个温哥哥的叫着。
在他心中,她就是乖巧的惹人怜爱的小妹妹,是自己甘愿付出性命去保护的小妹妹。
这种情感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像眼前烦人的大垂耳所说?
桓温不敢多想,也不敢照镜子,估计此时自己的脸肯定赤红,就像这张纸笺一样!
“少贫嘴,吃完饭带上兄弟,备足干粮,再去淮河北走一趟。”桓温岔开话题,心思转到了芒砀山那帮山匪和兵器上。
“队主,那一带跑了百次,腻都腻死了,还有什么好去的?”大垂耳极不情愿。
“军头,我觉得队主是对的,咱们还可以顺道去看看芒砀山,不知他们脱险了没有?”沈劲赞同桓温的决定。
“好吧,上官也同意,下属也赞成,我这个军头两头受气,那就去呗。”
几人带着手下又踏上南下游骑之路。
桓温的确想顺道去看看那帮山匪,看看自己的好意有没有奏效。结果,此次不经意之行,却遭遇到了两年前的一位故人!
再次经过芒砀山东,山脚下静悄悄的,看不到有身影在林间穿梭,大伙没有惊诧。
因为再向东二十里的官道上,车马不断,南来北往干着各种营生的人络绎不绝,这就是最好的解释——山匪安生了,或者跑了。
几人仗着胆子徒步上山,只见山脚下一些零星的陷阱里蚊蝇满天飞,空气里还残留着腐臭的味道,令人作呕,大垂耳冲在前面,脸色都白了。
从半山腰开始一直到接近山峰,一路上枯木断枝,地面上青草烧成灰烬,粗大的树干炭烤一样漆黑。石头上,老树根下,点点殷红。
可见这里燃起过战火,山匪们应该相信自己信中所说,预作了准备,否则这里应该是尸横遍地。
对杀人越货的山匪,桓温并不青睐,但他朴素的以为,与其这些走投无路的山匪被杀,还不如让青州兵横死!
就在一处石缝里,一条粗布腰带引起了桓温的注意。
他抽出腰带,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式样。想着想着,他笑了!
在淮北及寿州路上呆了五天,什么也没发现。一行人垂头丧气,慢悠悠踏上返程之路。
前面不远处隆起一座山岗,岗上树木葱茏,绿油油的,在四周灰白色砂石地的映衬下,就像一汪湖泊。
那是卧虎岗,和刘言川北逃青州时曾在岗上宿营。
桓温心里突发奇想,闪过一丝侥幸。
记得从青州逃往徐州时,刘言川曾说,先逃走的兄弟会在卧虎岗上留下记号,告诉刘言川及后来的兄弟,他们落脚何处,大伙好去寻找。
不知怎么回事,刘言川的样子近来时常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特别是得知芒砀山上有了山匪之后,他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可是,在几麻包布料引诱四名山匪下山时,曾问过他们大当家的名姓,结果却令他失望!
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桓温看了看手中的粗布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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